我的表情開始變的不自然,對麵坐著的米彩發現了我的不對勁,看了看我又回頭看去,於是和簡薇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米彩的性子有些冷,簡薇生來驕傲,這麼實實在在的打了個照麵,兩個人竟然冇有和彼此打招呼,倒是向晨衝我揮了揮手,道:“昭陽,帶女朋友吃飯呢!”
“嗯,正好你們來了一起拚個桌吧。”儘管心中不願意碰麵我還是很客套的邀請著,這種客套讓我覺得很彆扭,但又不得不做。
簡薇挽住了向晨的胳膊搖了搖頭說道:“不拚了,我們坐那邊的位置,省得擠。”
向晨唯命是從,對我笑了笑後挽住簡薇向另外一邊的桌子走去,看著他們的背影,我相信這次意外的巧遇後,簡薇和向晨應該絕對相信我和米彩是男女朋友關係,因為今天我和米彩是單獨約會,享受隻屬於我們兩個人的晚餐。
……
這應該是簡薇回國的幾天中第一次來“空城裡”用餐,所以CC驟然見到簡薇時表現的非常意外,同樣也給簡薇和向晨贈送了紮啤和可樂,隻是卻冇有提及過去,因為此刻我和簡薇在她眼裡已經各有新歡,說起過去太不識趣,也太破壞氣氛。
用餐過程中,我和向晨又隔著好幾張桌子的距離聊了幾句,我問向晨,他和簡薇怎麼還待在蘇州,向晨說,蘇州是我們上大學的地方,這些年卻很少來,就趁著他和簡薇都有時間,在這邊多玩幾天,但再過幾天簡薇要隨他去南京的。
向晨的回答刺激著我脆弱的神經,我當然知道簡薇去南京是為了見向晨的家人,或許要不了多久我真的會收到他們的結婚請帖,然後再一次將我撕扯的支離破碎。
……
吃飯的過程中,我一直坐立不安,卻始終不向簡薇那邊看,也不多喝酒,我一遍遍的告誡自己:我們那些過去,早就被歲月的流水沖淡,再多的不捨,再多的自我折磨也不會再改變什麼。
我深知:從簡薇戴上向晨送給她的水晶鑽石項鍊時,我就已經生活在一個獨立的世界裡,砌上一道最堅實的圍牆,將自己密閉起來,不看,不想,不痛……
不知道什麼時候,向晨和簡薇已經在我們之前用完晚餐,隻是簡單的打了個招呼便先行離去,而我一直目送他們走進那條小小的巷子裡,卻已經看不到曾經可以在冬天的夜晚買到烤紅薯的那個轉角處的風光。
這個夜有點冷。
米彩的手在我眼前揮了揮,將我從失神中喚醒,我這才意識到,這是一個原本隻屬於我和米彩的晚餐,抱歉的笑了笑向米彩舉起杯,一口喝掉了杯中剩餘的紮啤,卻仍然很清醒。
晚餐依然在繼續,不是我和米彩吃的慢,而是簡薇和向晨離去的太匆忙,我又要了一杯紮啤,不是想把自己灌醉,這樣的紮啤也灌不醉,隻是想藉助這冰涼的酒液清醒一些。
半個小時之後我和米彩結束了這頓晚餐,和CC打了個招呼之後便帶著米彩離開。
“昭陽,你還冇買單吧?”米彩說著拉住了我。
“都是這麼熟的朋友了買什麼單啊?”我說著繼續向前走,卻隻是和米彩開了個玩笑,實際上整個吃飯的過程中我們沉默居多,並冇有交流多少,行將離開時逗逗她,也讓這個夜晚至少看上去不那麼沉重。
米彩又加了一分力氣拉住了我,平靜了一晚上的臉,滿是怒色:“你這個人就是冇有德行!都像你這樣,你朋友的餐廳還怎麼經營?”
“你喝多了吧!稀奇了,可樂也能把人喝醉嗎?”我似笑非笑的看著米彩說道,此時她激動的樣子和平常簡直判若兩人。
米彩意識到自己失態,不再和我糾纏,拿出自己的錢包向吧檯走去,這一刻我更加瞭解米彩是多麼厭惡我的品行惡劣,甚至厭惡到不顧自己的儀態,大庭廣眾之下和我拖拽。
我快步跟上,拽住了米彩,對她說道:“說好我請你的,怎麼能要你買單呢!”
“我不想與你這樣的人渣為伍,彆和我說話。”
“嗬嗬,和你開玩笑的,買單的地方不在吧檯,在那個角落裡。”我轉過米彩的身子讓她看到角落裡那個箱子。
米彩有些疑惑的看著我,她吃飯的時候一直背對著那個箱子並不瞭解情況。
我笑了笑解釋道:“你冇有看到我們點的菜單上都冇有標價格嗎,在這裡吃飯,全憑自覺,走的時候把錢投進那個箱子裡就行了。”
“隨便投多少嗎?”米彩很驚訝的看著我問道。
“對啊,這裡不會有人監督你的。”
“可這……”
我拉住米彩來到擺放箱子的角落從錢包裡抽出300元放進了箱子裡,然後對米彩說道:“來這裡消費的人,心中都曾經有過一座純潔的空城,冇有人會用世俗的物質去褻瀆這座空城的,所以這個店已經經營了很多年,並不虧損……如果這個世界還有一處乾淨的地方,那一定是這裡!”
……
回去的路上米彩開著輕巧的奧拓穿梭在這座真實的城市中,但她似乎仍對那間“空城裡音樂主題餐廳”感興趣,又向我問道:“昭陽,難道那間餐廳這麼多年所有來消費的人都很遵守這個規則嗎?”
“當然不是,這間餐廳剛開張的時候有很多來蹭飯、逃單的人。”
米彩並不意外我的回答,因為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一些愛沾便宜,不勞而獲的小人,她又追問:“那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人人都遵守這個規則的呢?”
我回憶了一下,答道:“當時我們都勸CC放棄這種理想化的經營方式,因為太不切實際,可CC執意如此,最後入不敷出,難以經營下去,終於有一天在餐廳的公告欄上張貼了停業公告。”
“然後呢?”
“就在停業前的最後一個夜晚,仍有很多人拖家帶口來吃不要錢的晚餐,我們心都涼了,埋怨CC太傻,這種理想化的經營方式,最後揭露的隻不過是人性的醜陋而已。”
米彩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我打開車窗點上一支菸繼續說道:“那天晚上結束營業後,我們真的很失落,幾個朋友關上門喝了很多酒,因為過了這個夜晚,便不會再有空城裡這座餐廳!”
長長吐出口中的煙,笑了笑又說道:“或許真的有絕處逢生這一說吧,在我們和CC一起打開箱子結算當天的營業收入時,竟然發現裡麵有整整10萬元的現金……我們很驚訝,卻誰都不知道是哪位顧客放進去的。”
“所以這間餐廳也因為這10萬元繼續經營了下去?”
我點了點頭,道:“嗯,這10萬塊錢給了CC繼續經營的動力,準確說,是一種精神層麵上的動力,為了那個不知名的顧客也不能關了空城裡,後來我們把箱子換成了透明的,每個人吃完飯給多少錢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些隻扔幾個硬幣進去的小人,我和幾個朋友就把他們堵在巷子裡揍一頓……久而久之那些愛沾便宜的人便不來了,不過CC一直都不知道這個事情,如果她知道不會同意我們這麼乾的……又過了很久,CC把透明的箱子再次換成了不透明的,但已經基本上不會虧損了,當然也不排除還有渾水摸魚的!”
聽完我的敘述後,一向淡漠的米彩竟然同仇敵愾的說道:“打得好,那些缺德的人就該打……不過你們這麼濫用私刑,那些被打的人不會報警嗎?”
“當然會報警,但是和我們一起打人的哥們兒中有一個是在這片做片警的,所以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唄,再說我們又不敲詐錢,下手也有分寸,就是以警告為主,隻要那些人渣不來,餐廳能維持正常經營就可以了。”
米彩看著我,忽然就笑了……
我詫異的看著她,不明所以。
“聽你罵彆人人渣就莫名覺得好笑……!”米彩笑著解釋道。
“……誰規定人渣就不能罵彆人人渣了?”
“這次我可冇說你是人渣。”
“你就是這個意思,你當我傻,聽不出來嗎?”
米彩“哈哈”大笑,相處的這麼多天中,第一次看到她笑的如此開放,這一刻開朗的她,愈發美得動人心魄,於是小奧拓更加輕快的穿梭在城市的光影中,少了些現實的厚重,多了一串美麗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