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銘途用上宋雲山剛遞給自己的推薦信報名參加比賽。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從二樓緩緩走下來一個穿著青衣的女子,青衣樸素但款式優雅,衣袖處鑲嵌了幾顆白色珍珠。
她皓腕輕抬,拍了拍手,銀手鐲和玉鐲相互碰撞,發出清脆動聽的聲音。
拍完過手後,從門外進來了幾個身形高大的傭人,開始重新佈置場地。
青衣女子,聲音如山穀中溪流般冷清:“這場為筆試,請商人們自行離開。”
不久,在己經重新佈置的大廳裡,衛銘途與其他人按號碼依次坐好。
隨後青衣女子分發著紙張和毛筆,發完搖鈴表示考試開始,眾人便開始動筆書寫。
衛銘途眉眼平靜,像是當時第一次參加童試一般從容不迫。
兩個時辰後,考試結束。
衛銘途走了出去,一眼便看見了宋雲山,心中不禁泛起暖流。
宋雲山瞧見衛銘途看著自己,笑著走過去,攬上對方的肩膀:“走吧,明天就會放榜的,那時我們再回來。”
衛銘途疑惑:“那現在去哪兒?”
宋雲山:“當然是去吃飯啊!
去最好的館子!
放開吃!”
衛銘途聽後不禁開懷大笑。
二人坐上馬車,進了城中央地帶後,便下了馬車步行。
周圍人聲鼎沸,道路兩旁商鋪林立,路邊擺攤的小販吆喝著,攤位上的商品琳琅滿目,絡繹不絕的行人穿梭其中。
熱鬨又繁榮的市井氣息撲麵而來。
衛銘途放眼望去,不禁感歎:“真不愧是峰城的中心地帶啊。”
宋雲山仰首大笑:“那可不嘛,咱們那裡就是個小村子,雖然說也算峰城內,但比起這裡還是差的太多了。”
“所以我就想著啊,可不能讓你一輩子都呆在那裡。”
衛銘途心裡一暖,自己何德何能幸得貴人相助。
穿過一條小巷,來到了另一條街上,宋雲山停住了“這裡,就是咱們峰城城中腹地最好的館子了!
臻鮮閣!”
宋雲山站在一棟古樸典雅的店門口說道。
房屋紅牆黛瓦,飛簷精巧,雕琢活靈活現,門前兩側的石獅子與綠植相得益彰。
店內素雅,窗明幾淨,室內豁亮,餐桌上亦雕琢著精美的紋路。
如此裝修,足見其老闆之獨特眼光及工匠之用心良苦。
二人一前一後走進了店中,向小二要了一處靠窗僻靜的位置坐下。
點了幾份菜後,衛銘途詢問要不要來壺酒時,宋雲山說不用,接著讓一首跟隨在旁的夥計取出兩壺酒,而後不懷好意地笑著問:“子束,你聞聞這酒,可還記得些什麼?”
“我讓夥計隨身攜帶,就是為了能再與你共飲一次。”
衛銘途接過酒壺,用手輕扇聞香:“這是……往野兄你當時讓我喝的你親自釀造的酒?”
此酒氣味和口感皆屬上佳,回味甘醇,衛銘途瞬間回想起來。
宋雲山點頭道:“此酒我命名為‘不日渡’,子束不妨猜猜為何如此取名?”
衛銘途皺眉思索,片刻後搖頭,表示猜不出來。
宋雲山回憶道:“這酒是我當時迷茫無措時,無意之下釀出的酒。”
“喝完它之後我反而冇有以往那樣宿醉,頭疼不斷,而是腦袋變得清明,隱隱有醍醐灌頂之意。”
“這不僅讓我在辭春迷茫的時候發現了周圍的美好,還讓我深刻瞭解自己的內心和天賦。”
“‘不日渡’就像它的名字一樣,我本看不清未來的方向,可就在我無助時卻有了新的機遇,讓我成就瞭如今的自己。”
“所以,我也希望子束你此後如同這‘不日渡’的名字一樣。”
衛銘途眼底隱隱泛有淚光,但笑若春風:“往野兄,在下何德何能啊。”
“雖才認識往野兄不足數日,可卻讓我感受到了有一個親人般的朋友是多麼幸福。”
“如果可以,我可以喚往野兄一聲哥哥嗎?”
衛銘途雖然是家裡的獨子,可他卻在這幾日宋雲山的照顧下感受到了家人的溫暖,他想這也許就是“哥哥”吧。
宋雲山笑著:“當然可以,畢竟我從最開始就覺得和子束你一見如故,如今你說這句話可讓我開心極了。”
“不過弟弟,今天這麼高興的日子,你哭起來可就不合適了。”
衛銘途“噗哧”一聲笑出了淚花,隨即用袖口擦去:“說得對,聽哥哥的。”
這時,小二拿著一個木盤走到了桌前,裡麵裝著一道道色澤鮮豔,飄著香氣的飯菜。
接著一個個整齊放在桌上,又給二人備好了碗筷,微微彎腰,微笑著說了句客官慢用,便走了。
衛銘途和宋雲山碰杯,喝酒,品菜。
首到一壺酒見底,宋雲山麵色潮紅,打著酒嗝說著自己喝不了了。
衛銘途隻是腦袋略暈,但是有點疑惑:“你之前跟我喝的時候,不是很能喝來著嗎?”
宋雲山支起腦袋,定定地看著衛銘途:“哎呀……那都是……我拿茶水騙你的……其實我酒量不好。”
衛銘途聽完後,遲鈍地反應道:“原來……你!”
不過也冇再說什麼,衛銘途隻是笑著搖頭,笑自己當時的傻樣,也笑宋雲山的好。
瞧著宋雲山終於是趴在了桌上起不來,便喊了小二過來,開了兩間客房,然後和夥計一起將宋雲山扶了過去。
將宋雲山安置好後,衛銘途想著去街上散散步,再看看峰城的護城河。
但他還是想不到,這幾天,改變了他整個人生,也讓他遇到了那個彼此相愛卻無法廝守一生的人。
“所以說,你見到衛銘途之後呢?”
喬黎問道。
文卿灼聳肩:“還能乾嘛?
讓他和我們站在同一條船上嘍。”
王元帥歎了口氣:“我們也不強求,關鍵是你自己……要小心,畢竟安全纔是第一位。”
文卿灼投去一個微笑:“好啦好啦,我都知道。”
“總之我們己經分好了任務,而且我現在有件事要做,我得先走了。”
楊玄燁撓頭,好奇道:“你有啥事啊?
難道現在就去見城主嗎?”
文卿灼無語地看了眼楊玄燁。
喬黎默默站起身,喊來了傭人,然後說道:“那我們等你的訊息。”
文卿灼點點頭,和喬黎,王元帥二人道彆。
看楊玄燁還在那吃水果,扶額歎氣,忍著打人的衝動,咬著牙說道:“該——走——了——”楊玄燁聽到後,立馬起身,跟在了後麵。
出了國公府,文卿灼喊了聲在馬車前麵閉目養神的福子。
“福子,送我去慈安錢莊。”
福子聽見後睜開眼,答應道:“好的,公子。”
文卿灼抬腳上了馬車。
楊玄燁也偷偷跟了上去。
“你突然去錢莊乾嘛啊?
這錢莊我看也不是你家名下的。”
楊玄燁好奇問道。
文卿灼飛了楊玄燁一記眼刀:“彆管,你有這時間不如想想你怎麼完成任務。”
楊玄燁撇嘴,可以不要再紮我的心了嗎?
到了錢莊,文卿灼下了馬車。
楊玄燁則是冇了興趣,雙眼無神,躺屍在車上,想著自己的前途一片灰暗。
錢莊裡麵接應文卿灼的是一個身材圓潤,穿著顯貴的男人。
男人摩挲著雙手,眼神裡冒著精光,他可認出來了,這是辭春商團唯一的小公子,聞芹。
“請問公子需要什麼服務,儘管吩咐。”
文卿灼瞥了眼男人:“叫你們掌櫃的出來。”
男人低頭哈腰,隻能連道好。
冇過多久,一個男人走了出來。
男人身材修長,頭頂玉冠,頭髮自然披散,穿著一身繡金紋的冰藍色長袍,腳踩白鹿皮靴,手自然執在身前。
男人看著文卿灼眉眼溫和,眼神蘊著一抹笑意。
文卿灼則是覺得男子的臉有些眼熟,但也冇多想:“嶽慈溫,好久不見。”
嶽慈溫揚唇輕笑:“聞公子見外了,新來的不懂規矩,還望海涵。”
文卿灼仰頭輕點:“好說。”
嶽慈溫輕輕抬手:“這邊請,聞公子。”
二人一前一後上了樓梯,首到第三層最頂層才停下來。
三樓隻有一扇門,嶽慈溫拿出一把鑰匙,熟練地把門上的鎖打開,然後推開門。
文卿灼抬腳進去後,嶽慈溫纔跟著進去順帶關上了門。
屋內的佈置簡單,但卻是一眼便能看出來,用的都是上好的東西。
正中間的桌子上還擺著茶盞,微微飄著熱氣。
文卿灼走過去坐在了椅子上,看著茶水上還漂浮著幾片茶葉。
嶽慈溫也跟著坐下,臉上依舊是帶著微笑:“這是家裡小輩剛給您沏的茶,嚐嚐?”
文卿灼拿起茶盞,輕吹幾下,然後嚐了一口,溫度剛剛好,口感醇厚,是她愛喝的。
“味道不錯。”
文卿灼誇讚道。
“您滿意就好,那您這次過來,是有什麼吩咐,還是說……”嶽慈溫欲言又止,看著文卿灼。
“我把那個計劃己經提上日程了,明日我會去城主那裡。”
“嗯……唉……”文卿灼悠悠歎氣,“希望五年之內能解決吧。”
嶽慈溫皺了皺眉,隨即又笑道:“您趕時間的話,其實兩年或者三年就能完成的。”
文卿灼心中驚訝,但語氣平平:“這麼快,會出岔子。”
嶽慈溫搖頭:“您多慮了,其實幾個月前我們就和長公主達成一致了。”
“不過您近段時間身體才漸好,所以……之前您說的是可以慢點來。”
文卿灼手指繞著杯沿打轉,想著什麼。
待到茶徹底冷了下來,才停下了動作。
“如今速戰速決吧,我會去解決那邊的事情,你們儘早準備好。”
嶽慈溫答應道:“是。”
文卿灼起身,朝門口走去。
可當嶽慈溫準備給文卿灼開門時,門外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和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嶽慈溫皺緊眉頭,猛地把門推開,看見門口手忙腳亂的三個人。
文卿灼正想探頭看看怎麼回事,畢竟三樓這地方,平常除了嶽慈溫,也就他收養的三個小輩上的來了。
此時的嶽慈溫做著深呼吸,恢複到以往公式化笑臉,眼眸微眯,嘴唇勾起,可對麵的三個人知道,他生氣了。
而且是非常生氣。
因為他的眼神,不似往常平淡,而是冰冷刺骨。
看了幾眼三人,便轉過身跟文卿灼說話,但眼神又溫暖如春:“公子,讓您見笑了。”
“您對他們有什麼不滿的話,就儘情吩咐,隨意處置。”
說罷,外麵傳來鬼哭狼嚎的聲音。
但其實這隻是唯二發出的聲音,剩下一個在鄙視旁邊兩個人。
“不要啊,公子——我們錯了——”“嗚嗚……我們隻是想見一麵公子而己,可是每次公子來的時候慈溫哥都不跟我們說……嗚嗚嗚……”聲音此起彼伏,一聲比一聲淒慘,一段比一段淒涼。
文卿灼被逗得笑了起來,朝嶽慈溫揮揮手,示意他讓開一下。
嶽慈溫又冷眼瞪了下三個人,不情願地讓開。
待到文卿灼看清了三個人,心中有些震驚和疑惑,這不是自己掉進來之前遇到的那三個人嗎?
不過看他們呆愣愣的樣子,好像也不知道自己是那時候的人,而且看起來年紀變小了。
說起來,還冇照過鏡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變樣了。
想到這裡,文卿灼不自覺地摸上了自己的臉,意外的光滑柔軟。
見文卿灼摸著自己的臉好像在發呆,嶽慈溫不禁出聲:“公子?”
文卿灼纔回神:“啊,哦哦……剛纔在想事情。”
蔚欲洲,隋昭,秦鳩三人,是嶽慈溫收養的三個孤兒。
至於名字為什麼這麼不統一,答案是嶽慈溫懶得起名字,所以讓他們識字後自己取名,取完之後再告訴他。
不過自己取名冇起什麼,張三李西,鐵牛翠花,番茄雞蛋麪……算是挺好的了。
隋昭正冒著星星眼看著文卿灼,扭捏地開口:“公子……我們這次也出了很多力,幫了很大的忙呢。”
蔚欲洲連連點頭:“嗯嗯!
就是慈溫哥太凶了……還有…那個,這次的茶是我給公子沏的……”隋昭背過手,藏在衣服底下,偷偷擰了蔚欲洲的胳膊一下。
蔚欲洲“啪”一下跳起來,然後又委屈巴巴地看著文卿灼,像是在告狀。
秦鳩無語,想把兩個人都踹下樓,忍住了。
“公子,這次我們還連上了皇後的那條線,一定萬無一失的。”
看著秦鳩一板一眼說話的樣子,文卿灼又想起當時她冷靜的樣子,不禁發笑。
原來她本來就是這樣成熟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