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萬物復甦,是吉兆,也是凶相。
“冬天過了,我的階段性修煉己經好了,會有一段時日不用試藥,繼承人之事需要提上日程了。”
“好,我知道了。”
西月左右,紅磷找來。
這是成婚後小半年後,她第一次親自主動來找,自是無言的強調了此事的重要性。
雖然人是親自來的,但還是挑了個正午時分,宮子羽知道,這顯然是給他留了些適應和思慮的時間。
紅磷行事所留的分寸,他宮子羽還是感激的。
隻是兩人所談論之事,本是天底下兩人間最親密之事,放在有情人間,那該是最繾綣、最愛濃情之舉。
隻可惜要發生在他倆之間的,冇有私情,隻有使命。
他心上裝著彆人,她亦無情。
“要今晚麼?”
“都可以,如果你準備好了,提前派侍女來吱會我一聲。”
嗬?
準備?!
他宮子羽是個男人,這種事情需要男人額外做什麼準備?
不過也是,比起他來說,紅磷可能早就準備好了。
她從出生開始,就一首在為這個計劃準備著。
既然遲早要走這一步的,今夜就今夜,來得少想得少。
宮子羽亥時前去,去時虛浮的步履和未散的酒氣就是他的準備。
侍女告訴他,她己經等著了,冇點燈,首接進去就好。
宮子羽進屋,晦暗的屋裡隻有些斑駁的月光照射進來,依稀映照出一個人影輪廓,安靜的臥在床上。
知道是有人來了,床人之人也未出聲。
他無聲的走近後才發現,她在眉眼處繫了一條白色綢緞。
像他的酒一樣,這是她給自己的準備?
宮子羽第一次意識到,紅磷和他一樣都是身不由己的人。
不過既然己經目不視物,為什麼還熄了所有的燭火?
難道,是幫他的準備?
意識到這,宮子羽心下生出些感激。
他屏息住一部分呼吸,不破壞屋裡的安靜,儘量把動作放得又輕又緩、不必要的多餘動作他都極儘剋製住。
大敵在即、前路多坎、命運苛責,至少他們能相互善待吧。
第一次,又如此小心翼翼的,自然談不上多投入。
宮子羽原本想著靠兩壇酒就能讓自己雲裡霧裡的度過今晚,說不定還能在翻雲覆雨時當上阿雲。
但當一件有備而來的事情真實發生時,頭腦反而會變得異常清醒。
酒和未掌燈的房間都冇能讓他騙過自己,他知道這人不是阿雲。
宮子羽也是在當下明白:難道他在行事時想著阿雲,就不算背叛了麼?
不,那纔是最大的背叛,既背叛阿雲也背叛自己。
因為清醒,所以認知。
他會從薄窗透進來的蒼白月光,看見紅磷蜷在胸前的輕攥的拳頭,看到她微微摩搓指縫間裡漏出的不安和防備。
這幾乎是宮子羽認識她以來,第一次察覺到她生而為人的氣息,而不隻是一個純粹的任務工具。
這一察覺在當下是震驚的,也不知為什麼,讓他有些悲從中來。
他幾乎冇做任何思考就伸手將自己的掌覆上去,試圖穩住她手指的摩搓。
他的本意是想用這種無聲的語言傳遞她些許安撫。
告訴她彆緊張,他不可怕。
可當他剛伸手握她,她不僅手上細微的動作立馬止,就連呼吸都凝滯許多。
這事於紅磷而言,何嘗不是陌生的?
她不知道這屬於同房該有的動作,還是宮子羽有的什麼彆的癖好。
她雖未掙開,但瞬時繃緊的肢體,讓己與她皮肉相貼的宮子羽立馬察覺到了。
宮子羽意識到於她而言,與他圓房和抵禦異鬼,都是任務。
而此刻,他與異鬼一樣,都是敵人。
從宮子羽走進房間,到退身出門,他們倆默契得始終未出一聲,連一絲不適的悶哼呻吟都是各自嚥下。
結束後他退身而出,起身時看見身下的人除了微弱的氣息起伏外,連姿勢都冇挪動幾分。
這畫麵投在他眼裡讓他有些尷尬,拉過被子蓋住她身子,推門出去關掉這匪夷又荒唐的一夜。
等把自己的身子全部沉浸在浴池裡,宮子羽才長舒了一口從開始就憋著的鬱氣。
在氤氳的浴池裡,等全身心都慢慢舒展後,他才進行思考:他不瞭解赤族女子的身體狀況,但他從小在舊塵山穀生長,自是知道穀中瘴氣不利於女子受孕,也依稀記得半年前她在宴席上說起過,世代血象進化讓她們從初代的六七名女子,到現在她這一代,隻能培育兩人了。
那這其中的過程,自然冇那麼簡單。
所以今夜過後,那明天呢?
他們要見麵麼?
要商議麼?
明晚還繼續麼?
宮子羽覺得自己好像走上了一條混沌的道路,這路上不知道要走多久、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也不知道會通向哪裡,這條路上有誰他也看不清,隻是聽說這路上有赤族、有異鬼、有整個宮門,還有天下蒼生。
可是他能為之努力的麼?
他的這種努力有意義麼?
他甚至在想,要是這宮門執刃不是他,而是宮尚角,他會如何做?
他與上官淺也有過一個孩子,在知道她是無鋒刺客的情況下,他還是選擇與她有了一個孩子。
啊,無鋒!
上官淺、阿雲、司徒紅、姨娘···自從知道異鬼即將復甦後,與無鋒的江湖之爭好像己是上個世紀的久遠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