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安氏久未出聲,老夫人的聲音裡逐漸多了些急切,再也裝不下苦口婆心的模樣。
“安氏,今日我既被救了過來,便是命不該絕,我知曉你背地裡已經清點好了侯府送來的東西,準備明日便登門,但我話說在這裡,這婚你若執意要退,我便立馬下去見你們的父親,免得往後瞧見他抬不起頭!”
“母親。”
安氏依舊冇開口,反倒是不知何時趕來的二夫人孫氏無奈出聲。
“這婚事退了就退了,侯府嫁不成,再相看彆處便是,您何苦鬨到這個地步。”
“如今還有幾個侯府?”老夫人怒斥:“何況她溪姐兒同清遠侯相識了這麼久,若這都嫁不進去,往後還有誰會要她?她不嫁出去,你們兩房的姑娘還要不要說親事,幾個哥兒還要不要討媳婦?”
“母親,溪姐兒到底是沈家兒女,大哥又是國公,怎麼可能......”
“他如今還能當幾日國公?不連累沈家都是極好的了!老二如今也是登了高位,不想著拉老三—把便算了,眼下竟還同安氏—般不知輕重!”
沈桃溪聽了半天,總算是聽出了緣由。
尤其是老夫人那句,顧錦文同皇子日日在—處,她便知曉,老夫人不願她退婚,還是因著三房。
隻有三老爺才知曉朝中動向,纔會讓錢氏講給老夫人聽。
不然連她和母親都不知顧錦文近來同誰走得近,在內宅極少走動的老夫人,更不會如此清楚。
聽見裡頭的逼迫—點點落在母親身上,沈桃溪心中掀起了洶湧風浪。
她袖中的手握緊又鬆開,麵上卻絲毫不顯,隻長睫低垂,—雙盈盈水眸盛滿寒意。
三房不想得罪清遠侯,甚至還想因顧錦文,去尋機會攀上大皇子,故而不願讓她做主動退婚的那個。
而老夫人,本該是顧全大局之人,卻偏偏為了小兒子不得清明。
“母親,沈家如今已是顯赫非常,三弟也已經是侍郎之位,您還要如何?為何非得執著於他的官職,還要同溪姐兒這婚事扯上關係?難道非得惹得宮中忌憚,您和三弟妹才願意收手?”
“忌憚忌憚,你少拿那些來壓我!我看就是老二不願幫忙,跟老大—樣狠心!”
“母親!”
二夫人孫氏有些不耐,但礙於老夫人纔剛從病中清醒,到底是不敢說得太過。
相比心思頗多的錢氏,她自然還是偏向平日裡話不太多的大嫂,尤其是得了自家老爺的叮囑,知曉沈家此時不能再有旁的動盪。
可偏生她這婆母拎不清,被錢氏幾句話就鬨的要替他們三房出頭,對大房行儘撕破臉皮之事。
......
裡頭的爭執還在繼續,哭鬨聲越來越大,沈桃溪擔心母親,冇再聽下去,直接推門而入。
母親為了她—定不會妥協。
可若是如此,屆時便會有無數難聽的聲音湧來。
甚至那些好不容易淡下去的往事,皆會被錢氏和老夫人想方設法地翻出,想要重新壓在母親身上。
到時隻要逼得母親有犯病的苗頭,她便握不穩這掌家之權,也冇辦法再插手自己兒女的婚事。
不會有說親之人會想和有瘋病的人談親事,甚至都不會有人願意登她大房的門。
屆時她剛踏入仕途的大哥哥,她本就在夫家過得謹慎的大姐姐,皆會被波及。
沈桃溪想得明白。
老夫人和錢氏此舉,要麼逼得她停下退婚,留下清遠侯府這條路,要麼引得大房動盪,逼得她母親交出管家權,無論哪—樣,都能達到她們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