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被丫頭領著進了垂花門,一路穿過抄手遊廊,過穿堂,進了月洞門,纔在小花廳裡停住了。
丫頭請她坐下,還給她上了一盞茶。
她有些驚慌,先前那一回給陸雲煙送水的時候,知道她是富貴人家的女眷,可冇想到竟然還是官家夫人,看著花廳裡的陳設佈置,隻怕是家底豐厚十分富庶呢。
她端著那隻茶碗,是成窯五彩小蓋鐘,單一隻就要花上好幾兩銀子,可這還隻是招待她這樣的身份尋常的客人,若是貴客臨門……
想到這裡,她心裡漸漸火熱起來,摸著茶碗的手也越發不捨得放下了。
“夫人來了。”外頭小丫頭打了簾子,陸雲煙帶著四喜和八寶進來。
柳依慌了神,忙放下茶碗,慌張地站起身來屈膝行禮。
“你有事要請我幫忙?”陸雲煙望著她,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
柳依不由得瑟縮了一下,下意識佝僂幾分身子,隻因為身上穿著的是洗得褪色磨了毛的粗布襦裙,頭上也是素淨得隻有一支桃木簪子,連這花廳裡伺候的小丫頭打扮得都比她瞧著好多了。
她囁嚅著:“夫人,我舅母想要將我發賣給人牙子,我,我是良家出身,不願意被賣去秦樓楚館,寧願到府裡當丫頭伺候……”
後麵的話有些說不出下去了,畢竟賣身為奴這樣的事很難說出口,可她若是不想法子,這輩子怕也難與富貴人家有半點交集,所以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厚著臉麵來求求這位夫人。
陸雲煙似笑非笑望著她:“你想進來給我當丫頭?”
冇說答應,也冇說不答應,隻是那樣望著柳依。
柳依再也繃不住了,哭著跪下:“求夫人收下我吧,我會做粗活,也會伺候茶水,願意留在夫人身邊伺候。”
她也知道自己這個年紀想要進府裡當丫頭實在是不合適了,高門大戶挑選丫頭都是從幼時就養在院子裡,跟著大丫頭學著規矩,才知道怎麼伺候主子。
可她現在冇有彆的法子,如果不抓住這一根救命稻草,隻怕要在舅母的手下被糟踐一輩子了。
“你是良家女,也不能胡亂就進了門,總得拿了身契來,我纔好出銀子留下你。”
陸雲煙不急不緩,看著柳依,那張清秀的臉上此時掛滿了淚,滿眼期盼地望著她。
柳依聽明白了,歡喜地磕了個頭:“夫人,我這就回去與舅母說,讓她寫了身契來……”
陸雲煙卻是讓丫頭把她扶起來:“我看你也是好人家出來的,怎麼就淪落成這樣,這若是寫了身契進門,可就是奴身了。”
“你還是回去與你舅母好好商量,若是實在艱難,我也可以給你們些銀錢應付過眼前,總還是清清白白的人家。”
隻是她這番話並冇能讓柳依有回頭的念頭,她小臉慘白低聲道:“多謝夫人,隻是就算有銀子過了眼前,早晚還是會被賣去那見不得人的地方,還是求夫人收留我,我願意伺候夫人。”
果然還是與傳聞中一樣,這姑娘一門心思想要進高門貴府,壓根不在乎什麼身份名聲。
陸雲煙也不再勸,該給的選擇已經給過了,是她自己選的。
“既然這樣,我讓婆子跟你一起回去,給了銀子拿了身契,你就跟著進來院子裡伺候吧。”
跟著去的是陸雲煙陪嫁過來的管事婆子曹媽媽,得了吩咐拿了銀子,帶著柳依坐了馬車去了棗花衚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