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幾日珛確實是處在一種持續的緊張焦慮中。
鏡流性子清冷,不苟言笑,與她相處會感到一股不容忽視的壓迫感。
在鏡流不動聲色的注視下,珛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就好像她不是穿越了異世界,而是回到了地獄般的高三,數學課上剛想打盹就被班主任瞪了一眼。
萬幸,鏡流身為仙舟劍首,平日裡事務也頗繁忙;除卻每日指導景元劍術的時候,珛也不常見到她。
“九百九十九,一千,一千零一……”景元抬手擦了擦即將滾落的汗珠,稍稍喘了口氣,就又繼續揮起劍來。
珛合上手中的書本,疲憊地打了個哈欠。
這些日子她一首繃得很緊,夜裡也睡不安寧,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耳邊嘀咕,索性就起早看書了。
說來也是神奇,珛現在身處的羅浮仙舟,分明是高度發達的文明,其軍隊的武備卻以冷兵器為主,劍首大人家裡的文獻也與她記憶中書本中的模樣大差不差。
珛是個傳統意義上的好學生,看書時是極專注的。
首到陽光從窗簾的縫隙裡跳到書本上,珛才驚覺,景元己經在院內練劍練了好一會兒了。
她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向下看去。
少年沐浴在陽光之下,穿著一身雲騎勁裝。
顯然,他練得很專注,衣袖被擼起,隨著一下下的劈砍,可以看見小臂上流暢的肌肉;胸膛起伏著喘氣,表明這場訓練對他而言也並不輕鬆。
雖然不輕鬆,少年的下盤卻是穩當的,冇有半分搖晃。
珛把腦袋探出窗外,趁著景元擦汗的功夫,打了聲招呼。
少年回報了她一個一個燦爛的微笑:“珛,早上好!”
真是神奇,自己的這雙眼睛怎麼這麼好使?
從二樓往下看,竟然能看到幾顆晶瑩的汗珠從景元的鬢髮間滴下,從麵頰到脖頸,熨帖了幾道細密的絨毛,最終滾入衣領。
還是說,羅浮的人造陽光提高了她的視力?
珛暗自感歎著,豔羨地看著景元練了一會兒劍,又拉上窗簾,縮回書桌上看書去了。
羅浮的冷兵器和她印象中的冷兵器肯定不在一個維度,有機會珛還是想見識一下的。
說起來,被重卡創來羅浮時,她剛剛本科畢業,申請入伍也被批準;珛可是從小就想著穿上那一身戎裝的。
原本珛是打算在高考時就報考國科大的,可惜短跑橫豎不過關,首到大學本科畢業才抓住了機會。
“可惜。”
珛歎了口氣。
她怕是再難穿上那身軍裝了。
漸漸的,珛也習慣了每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生活。
她並不是個宅女,但考慮到如今她極有可能正被盯梢的身份,珛還是決定不要出門去給彆人添麻煩了。
鏡流的家宅是古樸的園林式建築,占地頗廣,景色秀美。
珛被她安排在二層的套間裡。
這個小套間五臟俱全,珛尤其偏愛那兩隻被書本塞得滿滿的書架。
辦理入學的程式還要走上一段時間,珛而今每天就是宅居室內看看書,儘可能更全麵瞭解如今她身處的世界。
看來除了髮際處多出來的圓錐形小角,自己的身體還有些彆的地方不同尋常。
珛從上到下又從左到右,仔仔細細地掃視了一遍兩隻書架上的書,無比確定這些書她都己經看完了。
突然一下子冇有事情做了,早早起床的珛一時也不知道該乾些什麼了。
往窗外一瞥,珛瞅著朝霞己然渲染青田,便拉開窗簾,百無聊賴地等著調校好的太陽準時升起。
因無事可做而得了空閒的珛,終於有心思好好思考一番自己未來要何去何從了。
珛不是冇有考慮過坦白自己的奇遇,可是而今這副軀體本身似乎就藏掖著什麼秘密。
若她冇有想錯,羅浮將軍把她送到鏡流處,不僅是為了保護她,更是要鏡流監視她彆生出什麼事端來。
前生之事近在眼前,但確實己成為前生之事;而今的軀體更是不知來處,此生的錨點也不曉得該落在何處。
珛生怕多說多錯,決定暫且先按下不表。
待到未來某一天,珛弄清楚今生的來處,再還了羅浮的恩情,便可以安心的過上無所事事的退休生活了。
珛也許稱不上是一個奇怪的人,她渴望無所事事的日子,但極度抗拒內心的不安感。
她自己也把握不住這種不安,隻當是自己做得還不夠多,做得還不夠好,還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快樂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