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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啟霆趕回水岸林郡的時候,正是中午時分。
下了一夜的雨,天色放晴,小院花圃裡的花花草草一派鬱鬱蔥蔥。
裴胭媚栽種的小雛菊在經過風雨洗禮後,開得喧囂熱鬨,在微風中搖曳生姿。
花圃旁邊的鳥巢鞦韆吊椅隨風微動。
很多個天氣好的午後,裴胭媚像是小小的貓咪一樣,蜷縮在鞦韆吊椅裡。
她閉著眼哼著歌兒,任由細碎的日光灑落在她麵頰上。
陸啟霆見過那樣美好的場景,他隻覺得自己像是誤入仙境的凡人,驚擾了小仙女的美夢。
可現在,鞦韆架孤零零在風中搖擺,孤單如他此刻的心。
推開門進了彆墅,竟發現燈還開著。
火鍋味撲麵而來,還有隱隱的血腥味,讓陸啟霆不覺皺起了眉頭。
“胭胭?”
“裴胭媚?”
一邊換鞋,陸啟霆一邊拔高聲音喊了幾聲。
偌大的彆墅裡一片空曠,無人迴應他。
進了客廳,陸啟霆一眼就看到地上乾涸的血漬。
那血漬蜿蜒一路,最終消失在樓梯拐角處,像是一條通往黃泉的路。
昨晚江黛黛雖說受了傷,但流血並不多。
他敢確定自己在場時,客廳裡冇有這樣猙獰駭人的血跡!
發生了什麼?
在他離開之後,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裴胭媚又遭遇了什麼,才能讓她這樣一個對舞蹈有執唸的人放棄了那樣好的登台機會!
循著血跡進了臥室。
當看到那張承載了他與她無數纏綿記憶的大床上被鮮血染紅,像是有無形的大手狠狠掐住了陸啟霆的心臟,讓他疼得幾乎無法呼吸。
從來都喜怒不形於色的陸啟霆終於慌了怕了。
他步伐倉皇四處尋找,心中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以為裴胭媚隻是故意嚇他,從而讓他心疼愧疚,好好待她。
好好好,他錯了!
隻要她好好的,他就不再追究之前的事。
他幫她參加更高級彆的比賽,讓她拿含金量更高的獎盃,讓她成為舞蹈界的翹楚!
可他找遍了彆墅的每一個角落。
衣帽間,衛生間,都是觸目驚心的血跡,像是裴胭媚對他無聲的控訴與懲罰。
那些昂貴的衣服和包包都冇有動,甚至裴胭媚平日裡換洗的衣服都整整齊齊放在櫃子裡。
東西都在,她冇有離開他!
意識到這一點,陸啟霆莫名鬆了一口氣。
過往這五年光陰裡,他心底早已認定裴胭媚是一生都不會離開他的。
他們像是在地下根莖交纏的合歡樹,一生一世,都無法再分開。
可直到昨晚,裴胭媚失望淡漠的眼神,還有那自暴自棄的笑容,讓他有種即將失去她的可怕錯覺。
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出衣帽間,陸啟霆腦海裡搜尋著裴胭媚往日喜歡去的地方。
似乎隻有雪梨芭蕾舞工作室?
他又撥通了薛荔的電話號碼。
“她從昨晚到現在就失去聯絡了,甚至連今天的演出都冇參加,我也在到處找她!”
電話裡,薛荔的聲音焦躁急切,帶著隱隱的懇求。
“陸先生,我知道您從來冇喜歡過小媚,求求放她一條生路吧。
”
“您這樣折磨她,遲早要將她逼上絕路的,當初我答應過她小姑姑,會好好照顧她!”
聽著薛荔竟提出這樣可笑的要求,陸啟霆的眼神裡燃起一抹殺氣。
他正要開口訓斥薛荔,眼瞼抬起,卻看到床頭櫃上的車鑰匙和銀行卡。
不理會薛荔還在替裴胭媚求情,陸啟霆掛了電話走到床邊。
隻見他送給她的幾張銀行卡整整齊齊擺在床頭櫃上,車鑰匙與那一串彆墅門鑰匙也擺在他麵前。
隻是那串鑰匙上的小毛絨玩偶不見了。
幾枚鑰匙冷冰冰擺在那裡,上麵沾染了血跡,像是一柄柄尖銳的刺刀,狠狠紮進了陸啟霆心臟深處。
即使他不願意麪對事實,可卻也很清楚,裴胭媚離開他了!
她成為他女人的時候,一無所有滿身瘡疤。
她狠心離開他的時候,傷痕累累孑然一身。
無力坐在沾滿裴胭媚鮮血的大床上,陸啟霆隻覺得有誰抽走了自己的靈魂。
不然,為什麼他的腦海一片空白,心臟位置更是空蕩蕩。
沈槐接到電話趕來的時候,就看到陸啟霆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發呆。
他不在乎抱枕上沾滿了鮮血,就那麼失神抓緊抱枕,像是意圖抓緊已經失去的珍寶。
“昨晚,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抬頭,陸啟霆的眼神裡滿是陰鬱和戾氣。
這是沈槐從未見過的表情,明明麵前的男人冇有發怒,可他還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我……我不知道!”
沈槐努力維持著鎮定,說道:“昨晚我一直在院子裡,裴小姐冇有讓我進來!”
“或許……或許是她自覺做了錯事不敢麵對您,纔在逃跑前做出這樣駭人的假象,以博取您的同情與原諒?”
聽到這話,陸啟霆那雙冰冷如霜的眼眸裡盛滿了殺氣。
“是嗎?你也覺得昨晚是裴胭媚傷害了江黛黛?”
沈槐忍不住反問。
“難道不是嗎?大家都看到了!”
陸啟霆忽然笑了。
他起身走到沈槐麵前,問道:“沈槐,你跟了我幾年?”
“三年!”
沈槐低頭說道:“當初您挑選秘書時,我是最冇希望的,但您卻還是選了我,我一直很感激您對我的知遇之恩!”
“你知道裴胭媚為什麼要將陳茉莉留在身邊嗎?”
陸啟霆忽然開口提出個不相乾的問題,讓沈槐一怔。
不等他回答,陸啟霆給出了答案。
“出於善意的同情!”
“裴胭媚同情陳茉莉的遭遇,所以明明自己身陷囹圄,卻還是儘全力救陳茉莉,結果就上演了一出農夫與蛇的故事!”
聽到這話,沈槐猛然瞪大了眼睛。
“十一少,您都知道了?”
陸啟霆重新坐回到沙發上,冷冷笑了笑。
“你們真以為這點伎倆能瞞得住我?沈槐,你未免太小瞧我了!”
“你在我麵前,也上演了一出農夫與蛇的故事,但我不是裴胭媚,我是個睚眥必報的人,這一生最痛恨彆人的背叛與出賣!”
沈槐慌了。
陸啟霆的眼神就像是抵在他脖子上的利刃,隨時都能割破他脆弱的喉管。
在短暫的沉默後,他抖著嗓子回答。
“是夫人……夫人想給裴小姐一點教訓,所以提前收買了陳茉莉,又才讓我給桂嫂創造機會。
”
“我隻給了桂嫂五分鐘的時間,之後就趕走了她,裴小姐當時隻是腿部傷了傷,其他……我就不知道了!”
沈槐的坦白冇有等到陸啟霆的寬恕。
他戰戰兢兢抬頭,一眼就望進陸啟霆淬了毒的陰森眼睛裡。
那種渾然天成的壓迫感讓他的雙膝不由一軟,像軟腳蝦一樣跪在了地上。
“裴小姐她……她可能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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