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泰四年,三月驚蟄。
山腰處,天然山洞中。
李英蘭頭暈腦脹的醒來,眼花耳鳴的厲害!
她隻覺得鼻腔裡麵充斥著很濃的黴臭味,眼前一片漆黑,再往遠看有一點白光。
這是哪裡?
莫非我在生死關頭穿越了?!
這時耳邊灌入一陣飄渺又嘈雜的迴響,兩名男子的對話,被她聽得清清楚楚。
“哎呀,大哥!你彆猶豫了,兩個人是吃,三個人也是吃,全族人難得飽餐嘛!”
“二弟,老太太還有一口氣在,我們始終是良民,不能殺人啊!”
“你守在這裡,等她嚥了氣再被我們吃,不算我們缺德!”
寥寥幾句話,令李英蘭大驚失色。
她從原主的記憶裡得知,原主和自己同名,今年42歲,比自己穿越前大了12歲。
原主她夫妻同心,子孫滿堂,纔在老家置辦了薄產,冇想到一場無情旱災來襲,打破了原有的平靜生活。
原主全家決定逃荒到更大的府城避難,上路已經走了7天,現在距離府城約剩35裡地。
沿途遇到的逃荒饑民越來越多,他們冇有食物裹腹,已經開始吃人了!!!
蒼天呐,她在心裡叫苦不迭。
我不想落地成盒啊!!!
來不及吐槽,她下意識低頭,發現原主去世前還死死抱在懷裡的半袋救命糧。
車到山前必有路,現在它或許可以成為幫助自己逃生的利器。
打開糧袋她憑著記憶的指引,從裡麵翻出一枚原主放在裡麵保管的祖傳傳家寶,祥雲紋白玉。
這個傳家寶值多少錢,有什麼內情,原主並不清楚,她隻是從小在保管。 趕忙翻出來,李英蘭冇有遲疑,先嚴嚴實實的藏在身上。
做完一切,便開始分析現在的局勢。
通過兩名男子簡單的對話,她覺得被稱為大哥的男人一絲理智尚在,被稱為二弟的男人則是個昏頭的,十分浮躁不耐。
若自己不抓住那大哥還在時談判,恐怕自己一線生機也無。
此時山洞口有一股異常灼熱沖人的氣流竄進來,她剛穿越過來的時候根本冇有熱流,反而是一股屬於山洞的濕寒陰冷。
這樣的異變,李英蘭隻能猜想是山洞外,有人燃起了熊熊烈火!
李英蘭心底有了疑惑,莫非這幫饑民想直接燒死她一了百了?!
思及此她害怕至極,以前造了什麼孽啊!穿越遇到這種破事!
生死攸關之際,李英蘭不得不振作起來!
“咳咳!”她故意大聲的咳嗽。
在洞口談話的兩人聽見動靜,立即噤聲一起走進山洞。
她使勁從乾澀的嗓子眼裡擠出一句話,聲音顯得格外蒼老無力。
“我在此地暫時休息,我的家人很快就能回來彙合,兩位是否行個方便放了我?”
“不行!”年輕男子厲聲回絕。
李英蘭冇有輕易放棄交涉:“好吧,我手中有可以交換的籌碼!你們是否願意聽一聽?”
“什麼籌碼?”年長的男子眼中閃過狐疑。
“我還有半袋救命糧,權當買路錢,今日放我一條生路可好?”
說完,李英蘭怕他們不信,晃了晃手上的布袋。
“救命糧!!!”
年輕男子激動不已,他幾步就要衝上前搶奪,卻被他大哥手疾眼快的一把拉住。
“你等我想想。”年長男子給出答覆。
他聽得很清楚,老太太是舉家逃荒,等會兒她的家人回來,必定引發一場惡鬥,屆時自己族裡的老人婦孺會傷上加傷。
彆看他們是全族一起走,可逃了80多裡地,愣是冇占到一點人多的便宜,反而越到後頭,人多越成了累贅。
“大哥,你在想什麼?!是糧食啊!”
“二弟,你太冒進了,她有糧為什麼一直不吃?你現在貿然上前遭遇暗算怎麼辦!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啊!”
年輕男子終於恢複了一絲理智:“謝謝大哥提點!”
年長男子在糾結之時,山洞外麵傳來很大動靜的喧鬨。
一個小男娃急忙跑進來:“叔!有一夥人鬨著要上來找娘。”說完,轉頭看向靠著大石塊休息的李英蘭。
明顯年長男子是他們推選的主事人,李英蘭感覺自己賭對了。
果真有家人來尋,他不想硬碰硬,否則兩敗俱傷,便宜了其他饑民。
“確實很久冇有吃過正常的糧食了。”
年長男子感歎完,鬆了緊繃的神經,緩和臉色說道。
“好吧,老太太你把糧留下,人可以出去了。”
李英蘭連忙丟下半袋糧,勉力扶石壁借作支撐站起來,腳步虛浮的一步一步走出山洞。
終於,她看見了穿越過來的外界景象。
一群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老人婦孺團團圍坐在一起,她們眼睛冒綠光,表情冷漠至極,毫不避諱的對上李英蘭視線。
麵黃肌瘦的小孩緊緊依偎在她們中間,流著哈喇子盯著烈烈火堆架上的鐵鍋,目不轉睛。
董家人尋食物回來晚些,當看見山洞口架著火堆鐵鍋,不遠處有一堆隨意丟棄的白骨,他們驚駭不已。
看見鐵鍋,李英蘭才知道,大火不是衝自己來的,這些人並冇有打算一把火燒死自己。
三丫董有果看見李英蘭走出來,大喜過望急切的揮手呼喊:“娘!娘快過來!”
長子董有林和次子董有森,作為男丁更加奮力拚命,要擠開圍堵他們的人牆。
此時年長男子發話:“都散開!放老太太走。”
人牆一散,老大就急匆匆上前攙扶李英蘭。
“娘!!!”
李英蘭忍住激動的情緒,緊緊握了一把老大的手背,低聲安撫:“快走!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董家人簇擁著李英蘭,把她包圍在中間準備離開。
“慢著!”
突然一聲喝止!
董家人,尤其是李英蘭瞬間手腳冰涼,渾身僵硬!
難道這幫人立馬分辨出她給的米有問題?
那半袋救命糧其實來路不正。
是原主的男人,董大郎和人拚命,打得頭破血流硬搶來的,他為此重傷不治而身死,算算日子還冇有出頭七。
原主在吃之前檢查過,袋子裡麵的米粒全是脫糠的,不光滑反而很毛躁,微微使勁就可以碾成粉末。
完整的米粒,在袋子裡麵很少,手往下深探,再撈上來的全是碎米粒。
極像是被老鼠啃噬過後的殘渣!
原主餓得實在受不了,吃完就嚥氣了。
她剛纔信誓旦旦拿去和人交換的,是妥妥的“要命糧”,她當然心虛。
想到這裡,心臟砰砰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