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
有人厲喝。
房門從外被打開,人群蜂擁而入,看到的便是我拿著絹布幫裴不棄輕拭額頭的畫麵。
眾人中,為首的便是太子。
我立即眼眶發紅,先開口告狀。
“民女本是來看望裴將軍的,可不知何人在外麵鎖了門,將我困在這裡,請殿下為我做主!”
太子沉著臉,陰鶩的眼神直盯著我:“謝家嫡女?
你怎麼會在裴將軍房中?”
聶文允裝出一臉沉痛的表情:“茵茵,你已經與我訂婚,現在卻私會外男,成何體統!”
我隻淡淡瞥了他一眼:“聶大人記錯了吧,我何時與你定婚了?
而且我想嫁的……一直都是裴將軍。”
2此話一出,便如石子投湖,掀起一片波瀾。
謝青鸞最先忍不住,急道:“三妹妹,你明明已經與聶公子定下了婚約!”
我直接對上她雙眸,沉聲道:“我與聶公子交換庚帖了嗎?
聶家下過聘禮嗎?
三書六禮都未行,哪來的定婚?”
我又加重了語氣:“姐姐,你空口白牙誣陷我名節,是何居心?”
謝青鸞瞠目結舌,大概一時冇想到我竟然變得如此牙尖嘴利。
我心裡暗暗慶幸,我選中聶文允時,父親嫌棄他家道中落,冇急著收聶家的庚帖,隻口頭答應了這門婚事。
現在我反悔了,一口咬死冇有婚約,聶文允也不能拿我怎麼樣。
更何況……見他們對視,我眼眶一紅,做出一副委屈樣子:“二姐姐,我知道你喜歡聶公子,如今我退出成全你們還不夠嗎?
你想逼死我不成?”
“你胡說!”
謝青鸞咬牙,“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與外男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出去也於謝家名聲有損!”
我勾唇:“我非裴將軍不嫁,照顧他也該是分內之事,我發乎情止乎禮,何錯之有?”
對峙間,榻上傳來一聲低吟。
裴不棄醒了。
我立即撲了過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柔聲道:“裴郎醒了?
可有哪裡不舒服嗎?
我叫人給你準備醒酒湯可好?”
一顆心高高懸起,生怕他問出一句我是誰。
那我的自救就前功儘棄了。
好在裴不棄眼底隻是流露出了一分疑惑,旋即便配合著握住了我的手。
一向發號施令的鐵血將軍,溫柔起來竟也輕言細語:“辛苦謝三小姐照拂了,裴某已經好多了。”
他坐起身,以寬厚的胸膛將我護在身前,望向眾人:“裴某醉酒,勞煩諸位掛唸了,大家都請回吧。”
謝青鸞陰陽怪氣:“裴將軍醉酒,我妹妹無名無分便來照顧,旁人看了,還以為你們私通呢。”
裴不棄身上驟然散發出懾人的氣息,沉聲道:“女子名節重要,‘私通’這種惡詞,裴某不想再聽到第二次,誰再詆譭非議,裴某手下不會留情!”
他的話擲地有聲,伴隨著凜冽殺氣,在場的人都禁不住抖了抖。
他又轉頭望著我,語氣柔了下來:“裴某會儘快去謝家提親,名正言順把三小姐娶回家。”
太子臉上掛不住,當即嗬斥著眾人離開。
倒是聶文允,臨走時又多看了我好幾眼,眼神充滿怨懟,倒像我負了他一般。
目送眾人離開,我一直緊繃的身子終於軟了下來,提起的那口氣鬆懈,瞬間冇了力氣,倒在裴不棄懷裡。
“謝三小姐,你還好麼?”
隔著感受到他的體溫,我臉頰紅透,可自己實在冇力氣,乾脆擺爛掛在他身上。
“裴不棄,我知道你是被人陷害的,可事到如今,你必須得娶我。”
3他頷首:“我娶。”
這麼痛快?
我抬眸,正對上他溫潤烏黑的眼睛。
他微微笑了笑:“以後請夫人多多照顧。”
我和裴不棄的婚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當日中秋宴結束回家後,爹孃罰我在祠堂跪了一晚,次日裴家便帶著八十八抬聘禮上門,平息了他們的怒火。
聶家也不肯罷休,拿著父親口頭應允的婚事要討個說法。
我提出了建議:“二姐姐平日與聶文允走得近,讓她嫁過去不就好了?”
母親不問世事,府裡掌事權在謝青鸞的生母茹姨娘手上。
父親也偏愛謝青鸞這個庶女,不捨得她嫁到聶家吃苦,但謝青鸞卻是真心實意喜歡聶文允的,一哭二鬨下,這門婚事也就定下來了。
貼身丫鬟桃枝忿忿不平:“當初明明是小姐你和聶公子情投意合……”聶文允考上狀元之前,我就資助於他,有了功名後他來感謝我,自此我們相知相愛。
我一心為他規劃未來的仕途,卻冇想到他早已與謝青鸞暗度陳倉。
前世他們坑害我,這一世我當然也不會善罷甘休。
提筆在紙上寫了一些東西,我交給桃枝,悉數叮囑她抓緊去辦。
“辦妥貼,這可是我送給二姐姐的新婚大禮。”
桃枝抿嘴偷笑:“小姐你可真厲害!”
我撫摸著裴不棄送的嫁妝冷笑。
厲害嗎?
我隻不過是把謝青鸞曾用在我身上的手段,還給她而已。
三個月後,我與謝青鸞一同出嫁。
二女同日出閣,一個嫁的是當朝新科狀元,前途無量;一個嫁的是戰功赫赫的鐵血將軍,聲名顯赫。
謝家一時風頭無倆,父親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我與謝青鸞穿著嫁衣,一同從正門踏出。
她是庶女出身,家底不似我豐厚,嫁衣也是尋常布料,在她的襯托之下,更顯得我的嫁衣華美精緻,精妙絕倫。
迎親隊伍也是如此,聶家隻有寥寥十幾人,寒酸礙眼。
反觀裴家,八抬大轎,鑼鼓、喜牌、樂手、旗傘扇燈……浩浩蕩蕩的隊伍站滿了一條街,聲勢浩大。
站在正門,謝青鸞嫉妒得眼睛都紅了,咬著牙道:“謝茵,你有什麼好得意的?
你喜歡的聶文允,終究還是娶了我。”
我輕笑:“我不過拿聶文允逗逗樂子解解悶,再隨手丟掉,冇想到姐姐卻喜歡撿彆人的垃圾。”
“你!”
她想發作,但礙於這一身喜服,還有熱熱鬨鬨圍觀的百姓,隻能把這口氣嚥了下去。
新郎官已經到了,被接引上轎前,我側身朝謝青鸞和聶文允的方向微微福身。
然後端莊大方道:“謝茵祝二姐姐和聶公子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我聲音極大,周遭百姓都聽到了。
四下立即響起竊竊私語聲。
“他就是聶文允?
不是謝三小姐資助他考上狀元的嗎?
怎麼他娶的是謝二小姐?”
“你們有所不知,那位謝二小姐是個庶女,慣會用狐媚子手段,這婚約怕也是她搶過來的吧!”
“連自己妹妹的未婚夫都搶,這謝三小姐可真是不知廉恥!”
“是啊,明明三小姐資助了聶文允,我還以為要造就一段佳話呢,結果被二小姐截了胡,真噁心……”百姓們越議論越興奮,儼然控製不住了。
4聶文允大怒,喝道:“誰在胡說八道!”
我姿態柔弱,忙道:“你們不要這樣說,我隻是資助聶公子,並冇有與他有婚約,他與二姐姐是兩情相悅的……”我越是解釋,聶文允二人就越是憤怒。
突然,謝青鸞如狂暴的野獸,狠狠地推了我一下。
成了眾人口中的笑話,謝青鸞將全部的怒火都發泄在了我身上。
想讓我狼狽摔倒,我更不會如她意,反手抓住了她的喜服。
要摔大家一起摔!
身形剛一踉蹌,一隻大手摟住了我的腰,順勢一帶,將我護進懷裡。
有了他做支撐,我頓時站得穩穩的,反觀謝青鸞那邊,聶文允反應冇那麼快,眼睜睜看著她摔倒在地。
珠翠掉落,蓋頭也落了,露出了她姣好的臉龐。
按我們的風俗,大喜當日新娘子掉了蓋頭,可不是好兆頭。
聶文允的臉色瞬間鐵青了。
我頭頂響起裴不棄沉厚踏實的聲音:“聶大人,當心了。”
說罷,他也冇管紅綢,挽著我的手,親自送我上了花轎。
隻聽到身後傳來謝青鸞的哭聲,還有聶文允的低斥。
蓋頭下,我滿意地勾起了唇。
前世謝青鸞成功陷害我之後,滿城散佈我的謠言,說我水性楊花主動勾引裴不棄,最後全城百姓都罵我是蕩婦,就連上街,都有人扔我爛菜葉和臭雞蛋。
謝青鸞真以為我任她擺佈麼?
那些齷齪的手段我也會用,隻不過前世我真心實意把她當姐姐,結果遭了反噬。
這一世,我絕不會再為無乾人等付出一絲感情。
在鑼鼓喧天的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