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侯府。
蘇棠直奔藥鋪,剛出來,就看到了一臉興奮的杜若。
“白菊!王爺,你看又是白菊姑娘!”
蘇棠抬頭,正好看到慵懶倚坐在二樓窗邊的裴樾,男人烏髮半束,陽光灑落在他身上,仿若神光,驚豔不已。
但他隻以不容拒絕的語氣,淡淡看著蘇棠,“上來。”
蘇棠深吸一口氣,趁著上樓時把剛買的配‘赤陽子’的藥材隨手藏在擦身而過的人竹籃裡,上了二樓。
雅間隻有裴樾一人,門外護衛卻站了一排。
殺不成。
蘇棠垂眸上前,就見裴樾輕叩著桌麵的手指一頓,“坐。”
“奴婢不敢。”
話音未落,門忽然被人從外推開,齊王的聲音隨即傳來,“靖王怎麼一人在此用膳,不如本王相伴,正好再詳細說說那告密紙條的事兒……、”
‘砰——!’
門突然關上,齊王直接碰了一鼻子灰,人都懵了。
蘇棠卻心跳加速,紙條已經被髮現了?
那她現在,豈不是自投羅網!
隔著門,齊王暗搓搓磨牙,“靖王,你這是什麼意思,本王好歹是你皇兄!”
“本王今日隻想一人用膳。”
“你胡說,我剛剛明明看到裡麵還有一個女人!”
裴樾一手抵著門,而門口的蘇棠,剛好被他攏在臂彎,好似被他擁抱似的。
裴樾看著暗自懊惱的蘇棠,斂起眼底的淡笑,“一個小丫環罷了。”
蘇棠總覺得他這句話帶著些嘲諷。
可兩人距離太近,他身上的氣息強勢將她籠罩,猶如前世他在床榻索歡之時一般,讓人無處可逃。
蘇棠心一沉,想抽身躲開,手腕卻被他牢牢捉住。
蘇棠卻下意識想到前世的禁錮,狠狠的將他的手甩開了!
砰——!
裴樾的手被她砸在門上,發出聲響。
門外的齊王嚇了一跳,這……裴樾也太喜怒無常了吧,不想一起吃飯就不一起吃飯,捶門發火這麼暴躁的嗎?
“那、那我就不打攪你們了。”
齊王捂著鼻子飛快跑了。
腳步聲漸遠,蘇棠也清醒過來,低頭行禮,“奴婢方纔嚇到了,傷到了王爺,是奴婢的錯。”
“你很怕本王。”
那一瞬甩開他的手,就好像是本能的抗拒。
裴樾總是冰冷的鳳眸中,難得漫起絲疑惑,“為何?”
“臣女膽子小。”
她在說謊。
裴樾厭惡被人欺騙,可看到她輕顫的眼睫,裴樾冇有拆穿。
他回到桌前,“過來,吃飯。”
“奴婢身份微賤,不敢與王爺同桌,而且奴婢是聽小姐吩咐出來的,還趕著回去。”
“小姐?”
蘇棠覺得他語氣不對勁,抬頭,卻發現他依舊是矜貴漠然的王爺,優雅的坐在桌前,根本不像是發現了她真正身份的樣子。
是她想多了吧。
蘇棠壓下那絲怪異,道,“對,小姐脾氣不好,奴婢若是回去遲了,會受罰。”
“吃完本王送你回去。”
“不用!”
“你與本王討價還價的功夫,這頓飯都能吃完了。”裴樾淡淡撩起眼皮,“吃完本王讓杜若用快馬送你回去。”
蘇棠,恨!
這個靖王,竟有給人投喂的怪癖嗎?
蘇棠帶著一肚子火開始扒飯,而裴樾隻在一旁捏著酒盞獨飲。
“王爺不吃?”
那她算什麼,給人表演吃飯的?
裴樾的目光卻在她唇瓣一停。
不得不說,裴樾真得長了一張極好的臉,不論外界怎麼傳言他凶殘嚇人,可他氣度雍容,鳳眼望著她時,眼底好像隻映著她一人。
就這愣神的瞬間,裴樾帶著淺淺酒香的手指已經落在她的唇角,把沾上的一粒米推到了她嘴裡。
“彆浪費。”
在蘇棠發火前,他已經收回了手,重新喝酒去了。
蘇棠覺得自己天生跟他犯衝!
悶聲扒了兩碗飯,裴樾才終於滿意放她離開。
窗戶開著,裴樾能清晰聽到蘇棠下樓後跟杜若說話的聲音,語氣不似麵對自己時的冷淡,甚至還會笑,眉眼彎彎,一如十年前。
“來人。”
裴樾輕撚著酒盞,任由酒氣浸染眼眸,“去侯府,把她要來。”
“那告密紙條的事……”
“待她來後,本王自會問清楚。”
……
蘇棠被送回來侯府冇多久,靖王府就傳來訊息,點名要‘白菊’去靖王府。
白菊得知靖王指明要她時,問都不問為什麼,就在一片‘要去給王爺做妾’的恭賀聲中,換上了自己最好的衣裙。
臨走時,看到蘇棠梳妝檯的香露,咕噥著‘她什麼時候還買了這好東西’,一邊全用了。
走時,有人提醒她去給蘇棠辭彆。
白菊昂著脖子:“她一個假貨罷了,我以後可是要伺候王爺的,誰給誰行禮還不一定呢,主仆一場,我就不為難她了。”
垂花門後,蘇棠感受著下人們同情的目光,捏著一枝剛折斷的花,毫不介意的淺笑走了。
畢竟,誰會跟一個將死之人生氣呢。
白菊坐著靖王府的軟轎,從側門被抬到了裴樾書房。
“白菊姑娘,王爺在忙公務,您把這茶送進去吧。”
“是。”
白菊羞澀應了一聲,推開門,便見那高高在上如神一般的靖王殿下正在書案後批閱公文。
她心動不已,嗬,蘇棠再貌美又如何?
一個冒牌貨,怎能比靖王之妾,下次再見那賤人,她也要施捨她三瓜兩棗,叫她匍匐自己腳邊賣力討好。
白菊放下茶後,心思一轉,佯裝崴腳,就往裴樾懷裡跌去。
如此親密,那麼接下來就該……
“你是誰?”
預想中的喜愛冇有出現,反而被死死擒住了手臂,那力道,彷彿要生生捏斷她的骨頭一般!
白菊對上裴樾冰寒的眼眸,彷彿跌落寒潭,渾身發顫。
她努力擠出一個笑,“王爺,奴婢是白菊呀,歸德侯府的丫環,不是您叫我……”
“你身上……”
淺幽的香氣,猶如尖利的鉤爪,無聲潛入裴樾肺腑,攪動他體內淤積的舊傷。
話未說完,裴樾便覺喉頭一甜,“是赤陽子!”
裴樾想起那晚,那小女子無意扣住他的脈,還有什麼不明白。
“王爺,你怎麼了!”杜若衝進來,看到驚慌的白菊,“這是白菊?”
白菊顫聲,“難道還有第二個白菊?可歸德侯府,的確隻有奴婢一個白菊,王爺是否找錯人了?”
“冇找錯。”
隻是又被那小騙子騙了而已。
裴樾薄涼的唇瓣輕勾,“備馬。”
“王爺要去歸德侯府找那膽大包天的假白菊?奴才這就去……”
“不,先進宮。”
裴樾早該想到那小騙子一心想從他身邊逃走的,這次,他不會再給她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