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曾是她最敬仰的人。
母親出身寒微,入宮不過十餘載,便己是六宮之主。
她和父親鶼鰈情深,處處為自己和兄長們籌劃,隻可惜兩個兄長都……“母後!”
奈若提著裙襬,一把跨過紫英殿高高的門檻,奔向皇後。
“若兒。”
皇後一看到這個小女兒,眼底便掩不住的笑意,“多大的人了,還總這麼冒失。”
“見過母後。”
微微掬了一禮,奈若便來到皇後身側,“母後,我都好些時日冇有見到您了。”
奈若拽住母親的衣角,撒嬌地輕輕扯動。
她驚覺自己己不惑之年,在許久未見的母親麵前,卻也似少女一般。
“不過幾日罷了。”
母親雖嘴上這樣說,卻拿起汗巾為奈若拭了拭額角的點點汗珠,“你呀,就快及笄了,到時給你指一雙好親事,若還是這般孩童模樣,不是惹人笑話。”
“母後~”奈若低身將頭埋在母親臂彎。
回想起自己的夫君,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個謫仙般的人物,他明明離自己那麼近,卻感覺總是那麼遙遠。
“罷了罷了。”
母親笑道,“看你這稚氣未脫的樣子,我也不急著送你出閣被人取笑了,在宮裡多陪我和你父皇幾年。
你父皇老毛病又犯了,你閒時還要多去探望些。
我這裡還有些政務要處理,你去彆處玩耍吧。”
“是,母後。”
奈若微微屈膝行禮,“我這就去看望父皇,孩兒告退。”
宣德殿內梁成帝萬俟鄞雙目微閉,斜倚在龍榻上。
殿中架一張七絃琴,一名清俊少年正彈奏琴絃,隻聽萬籟俱寂,唯有絲絃震動與進複摩擦之音。
泛音渺渺,若蜻蜓點水,又似粉蝶浮花;走音低沉,厚重中又不失靈巧,給人以安神靜心之感。
奈若駐足殿外,聽著琴音,隻覺心思悠遠,似飄到了山野林間,流水潺潺,古刹鐘鳴。
一曲終了,方纔踏入殿內,端端正正向父皇行禮,“兒臣參見父皇。”
“若兒不必拘禮。”
成帝睜眼,抬手向奈若招了招手,“到朕跟前來,賜座。”
奈若碎步上前,眼神瞟了眼殿中的少年。
少年長身而立,懷中抱琴,一襲天青色交領首裾襯得他更顯清朗。
“父皇何時得了這樣一位妙人?
一曲普庵咒,當真是叫人平心靜氣,靜心凝神。”
公主善音律,從小習琴,卻也自歎技不如人。
“朕近日頭疼不堪,找了好些所謂的名醫也不得安生,還是裴右舉薦了這兒郎,以音為藥,才能緩解一二。”
裴右是文淵閣大學士,父皇的左膀右臂,深得信任。
“小民葉淩見過公主。”
少年抱琴屈膝。
“免禮。”
奈若望向他,此時正值日落時分,窗外射進一束光,落在少年身上,從烏青的髮絲到高挺的鼻梁一一勾勒,渾身似神祇般散發出輝光。
奈若晃了晃神,將被牽扯的思緒拉回,望向成帝,笑道“兒臣聽聞黃帝內經曾以五音為藥,未曾想今日竟真能得見,賀喜父皇,病痛得解。”
“不過將養著罷了,朕這身子骨……也難為你母後,還要幫著打理政務。”
成帝揮手,示意繼續彈奏。
葉淩落座,纖長的手指輕撫琴絃,琴聲叮咚滑落,仿若山澗溪流,忽而又似大浪滾滾,翻騰而來。
奈若心頭一動,那少年彈得正是伯牙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流水》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