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趙國,早就不是昔日人才濟濟,吏治清明的趙國了。
在內,趙悼襄王不理朝政,整日荒淫無度,官場之上,郭開總領攝政大權,深得君王之心。
而這個時候郭開的權勢還尚未達到巔峰,等到趙悼襄王殯天,太子遷上位的時候,國政之事,完全就是郭開說了算,甚至連君王印章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至於太子遷上位以後,所做的事情,比趙悼襄王還要荒唐。
整日沉溺於女色不說,甚至專門準備了柏人行宮,收羅天下女子,供其玩樂。
現如今郭開正想著如何拉攏李牧,兩者自然相安無事,等到他發現以李牧的性格,壓根不可能拉攏以後,兩人之間便會結下死仇。
連李牧都被郭開坑了,蘇玄可不認為自己會好到哪裡去。
真要在趙國發展,李牧作為他的推薦人,他一生都難出頭。
所以對於李牧所說之話,他也就是聽一下,壓根就冇有當真。
“這天下,就如同一座棋盤。”蘇玄微微收斂心神,將目光放在棋盤上,“將軍覺得,今日的趙國,國力比之趙孝成王時期如何?”
李牧眸光微眯,微微沉吟,“不如也。”
“今日的秦國,國力比之秦昭襄王時期,又如何?”蘇玄繼續問道。
“更勝一籌。”他略作思索便給出了答案。
“將軍與廉頗將軍相比,又如何?”蘇玄繼續追問。
“吾不如也。”這次他冇有怎麼思考。
對於他的自謙自語,蘇玄冇有當真,當世四大名將,各有所長,很難分出高下。
“將軍認為,是開疆拓土之功高,還是守禦之功高?”蘇玄又問了一個問題。
李牧悠悠一歎,他已經聽出蘇玄的意思了,”自然是開疆拓土。”
“聽聞將軍守禦之勢,天下無雙,秦將王翦,也不能占到絲毫便宜。”蘇玄侃侃而談,“如今秦趙兩國交戰,敵強我弱,甚至形勢比當初長平之戰前更加嚴峻,不知將軍可有信心,守衛趙國?”
蘇玄步步緊逼,棋局已經來到中盤,一路走來,他都是主動出擊,李牧則是被動防守。
看似防守,實則守正出奇,隻要敵人露出破綻,就會雷霆出擊。
李牧很有耐心,深諳兵法之道,他在等蘇玄犯錯。
冇有敵人不會犯錯。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隻要守住敵人的攻勢,長時間毫無戰果的情況下,敵人自然會自亂陣腳,露出破綻。
而這,就是他的機會。
這一次李牧沉默了許久,“國在,人在,國亡,人亡。”
他冇有說有冇有信心,但蘇玄卻感受到了他的決心。
“將軍覺得,是國家大義重要,還是個人小節重要?”蘇玄又問。
“自然是國家大義重要。”李牧答。
“那是天下大義重要,還是國家大義重要?”蘇玄迅速發問。
“何謂天下大義?”李牧有些不解。
“從春秋,到戰國,這片土地,已經經曆太多的戰亂了。”
“因為君王的私心,國家與國家之間發生戰爭,彼此征伐,生靈塗炭。”
“到頭來,受苦的終究還是百姓。”
“現在是時候結束這場戰亂了。”
“天下大義,何也?人心所向,即是天下大義!”
“一個統一的國度,天下將不再有戰爭,所有人都能和平的生活在一起。”
“這,就是天下大義!”
李牧內心震動,握在手中的棋子,遲遲無法落下。
他深吸一口氣,拱手作揖,“先生果真大氣概,李牧不如也。”
“但國家不存,這天下,還屬於我們嗎?”他重重落下手中的棋子,開始反擊。
棋局已經開始進入後半段。
不得不說,李牧確實是兵道大家,單單使用天地大同,在他麵前占不到任何便宜。
但誰又說他隻會天地大同了?
早在半場的時候,他就改變了自己的棋風。
這局棋,是天地大同,加上天魔大化。
中場的時候,他就不著痕跡的佈下了一個又一個的陷阱。
李牧看似看透全域性,洞悉所有陷阱,實則不然,因為他的目光僅僅隻侷限於一隅之地,因為他的眼中僅僅隻有趙國。
而蘇玄則不同,他看的是整局棋盤,他的目光看的是七國的天下,是海洋對麵的無數國度。
看到的東西不同,自然也就註定了結局的不同。
“將軍,你敗了。”蘇玄麵色平淡,哪怕贏下李牧,內心也並冇有太大的波動。
這...
李牧看著棋盤,怔怔愣神。
自己竟然不知不覺,落入了蘇玄的陷阱之中。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一步步的佈局,一步步的算計,李牧回想起下棋時的每一步落子,越想越心驚。
自己竟然被這小子引導著走,而且絲毫冇有任何察覺。
好恐怖的把控全域性的能力!
站在一旁看完全域性的司馬尚早已是瞠目結舌,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從他跟在李牧身邊的時候,就從未見他敗過。
但今天,在他心裡神一樣的人物,竟然這麼乾脆利落的輸給蘇玄。
這怎麼可能!
他內心不願相信,但事實卻擺在他的眼前,讓他不得不承認。
這是他頭一回感覺這麼憋屈。
將軍竟然敗了!
荊軻同樣內心感慨。
隻覺得場中下棋的兩人都好強,若是以自己的心算能力,恐怕還冇有過中場,就已經全盤皆輸了吧?
要是蘇玄知道他這個想法,肯定會毫不留情的打擊他。
就他這腦子,還玩圍棋?圍棋不玩他都是好的。
“李牧將軍,司馬尚將軍,我們改日有時間再會。”蘇玄緩緩站起身,與二人拱手道彆。
他可不想再和李牧談什麼招攬之事,最好的辦法就是離開這是非之地。
快走到門外的時候,他腳步頓了一下,並冇有回頭。
“李牧將軍,最後送給你一句忠告。
這個世界上最堅固的堡壘,往往都是先從內部開始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