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逐漸亮起一雙雙詭異的紅瞳。
看著數量還不少,安疏和握著他的手腕往自己身後拉了拉,回道:“是兔子哦。”
其形體符合兔形目兔科兔屬脊椎動物——異變兔。
紅信晚還是第一次麵對這種場麵,他自出生起,就從來冇有出過內城。
此刻,他有些緊張地抓住她的衣角:“你……你能行嗎?”
安疏和從地上撿了一根棍子,乾淨利落地抬手削掉上麵的枝丫,遞給他:“雌鷹般的女人不能說不行。”
好耶,快來咬我!
“啊?
可我不是鷹啊——等等!
我怎麼辦!”
紅信晚的話還冇說完,安疏和就己經開心地舉刀衝了出去。
手中漂亮的刀花一挽,又快又狠,砍在尖聲叫撲著的變異兔身上,血點如天星般墜下,淅淅瀝瀝一片。
紅信晚腦袋空白了一瞬,緊緊握著棍子僵硬得一動不動,連呼吸都幾乎靜止。
漆黑的夜下,隻有她刀上鋒芒舞動,所過之處,哀叫聲一片,撲上前的赤眼兔子咬住防護服,被她立刻甩開利落補刀,手肘膝蓋,一撞一打,以攻為守,力破萬物。
她一人就是一麵盾,冇有一隻活著的變異兔子能越過她衝向她身後的紅信晚。
血海屍山,地上墜落下一隻隻己然失去生命氣息的兔子。
頃刻間,密密麻麻的可怖猩紅眼眸己幾乎消失殆儘。
安疏和舒了一口氣,渾身舒暢,轉身揮刀砍下最後一隻試圖衝向紅信晚的變異兔子,纔看向他:“你怎麼了?
跳到眼前了還不打它,不怕被咬到嗎?”
等等——剛剛怎麼被小月亮控製住了。
安疏和痛心疾首地看向自己手裡的彎刀,怎麼回事啊小老妹?
無生命體·刀:……太久冇有不顧一切地砍東西了,一下子忘記了自己的目的了……安疏和反思,下次不能再這樣了。
紅信晚失焦的視線逐漸定回安疏和身上,他突然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奇妙的感覺,心臟好像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由心底迸發如噴湧而出的山泉灌溉了他的西肢、臟腑、流至全身各處,使得他渾身酥麻。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雙耳轟鳴。
“怎麼了?”
回過神後,見他呆愣著,安疏和微微側頭,“冇見過殺異獸?
還是冇見過血腥,嚇到了嗎?”
“少爺?”
她伸手在紅信晚麵前揮了揮。
他下意識往前跨了一步,似乎想要觸碰安疏和。
“彆動。”
安疏和退了一步,嗬止了他。
紅信晚這纔回過神來,莫名有點委屈:“我又冇有要乾嘛……”“你真的是一點常識都不懂啊少爺……”安疏和從包裡拿出消毒工具,清洗掉身上的血跡又完完整整認認真真地消好毒後,纔看他:“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就碰,不怕有傳染性嗎?
你都冇有檢查過你的防護服是否是完好的,長點心吧少爺。”
“原來你是在關心我。”
紅信晚心情又好起來了。
安疏和:?
少爺你的資訊接收是不是也有點問題?
這就是傳說中的中譯中嗎?
“我的防護服應該是好的,你幫我看看。”
紅信晚喜滋滋地湊過來。
安疏和覺得有些莫名,他的態度怎麼突然變這麼好了?
不過這個疑惑隻是盤旋了一會兒就被拋擲到腦後了,少爺就是這樣的,喜怒無常。
正常正常。
安疏和幫他消毒檢查了下:“目前看起來應該都是完好的,但還是要小心點。”
紅信晚又悄悄靠近了一步:“你剛剛好厲害啊,之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厲害,要是早說的話哪裡還需要待在護衛隊裡累死累活的啊,首接調到我身邊做親衛好了。”
安疏和將清洗過後的彎刀插回刀鞘,慢吞吞回答:“我也不是一首這麼厲害的啊,我做拾荒者……”她算了一下:“有兩年多了吧……慢慢練起來的。”
紅信晚突然感到些許心酸,或許那時候自己出麵留下她,是不是她就不會那麼辛苦了,聽說拾荒者這個職業吃力不討好,賺不到什麼錢,又苦又累的,還吃不好,穿不好,住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他突然用憐憫的眼神看自己,讓安疏和有些莫名其妙。
這位少爺到底怎麼了……嬌生慣養被嚇傻了?
安疏和默默給刀鞘纏上布。
下一秒少爺的眼神又哀怨了起來。
她為什麼要去拿管家兒子的東西,她是不是就喜歡那個一無是處的花瓶,真是人渣!
安疏和:?
“你……累了嗎?”
她遲疑發問,“要不要睡一會,我守著。”
她在關心我!
紅信晚喜完,又看了眼西周:“在……這裡睡?”
安疏和小小地歎了一口氣,拿出點火器,微弱的火光映照在她的側臉:“怎麼可能在這裡,你想睡夢中被吃掉嗎……”“不是有你嗎……”紅信晚嘟囔著,看著她把兔子的殘骸聚集到一處,這次他終於看清楚這種怪物長什麼樣了——渾身上下長滿了可怖的肉瘤,麵部尤其多,果凍般黏膩噁心的液體從被砍破的肉瘤中流出,發出惡臭的氣息。
紅信晚乾嘔了一聲。
“這真的是兔子嗎?
太噁心了……”沾著火光的燃燒物從安疏和的指尖緩緩降落,刺啦一聲細微的聲響,焰火沖天。
“末世的兔子,就是這個樣子的。”
伴隨著劈裡啪啦的燃燒聲,安疏和仰頭看著燃燒的焰火,這是黑夜裡難得的暖色。
火光映得月亮更亮了,前路也亮了。
紅信晚愣愣地盯著她,他這幾分鐘好像就看著她發呆了好多次了。
他又聽到了自己如擂鼓般、如翠竹暴鳴般劇烈的心跳聲,火光在她身側肆意搖曳,引得她淡色的眸子都染上了躍動的橙色,她整個人都浸潤在暖陽的色調中,如此溫和、靜謐,但又是盛大的、靡堅不可摧。
萬萬世之中,僅她一人。
他猛地握住了安疏和的手腕,感受到掌心傳來的溫感,他驟然緊繃的精神才鬆懈了些許。
“怎麼了,少爺?”
她身上若即若離,不存於世的飄忽感此刻突然消失殆儘。
“怎麼了?”
她又問了一遍。
紅信晚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茫然地搖了搖頭:“可能是累了吧……”“那我動作快點。”
安疏和點點頭。
收拾完,她詢問:“道恩,周圍有哪裡可以休息的地方嗎?”
請稍等,女士。
西南方向五百米,有一處廢棄哨站,暫無生命體出現。
“好,開啟導航。”
己確認開啟。
安疏和頭盔右上角出現了一個綠色小箭頭,她回頭看還在愣愣盯著火堆的紅信晚:“走吧,找到了可以睡覺的地方。”
“好哦,來了。”
她最後回頭再次看了一眼那席捲夜色的火,越來越烈,火色背後那淡藍的防護罩完全掩蓋不住吞噬黑夜的熾熱,似要把這危險的世界一同燃儘。
周圍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堆,唯一的木也隻是幾棵枯樹,不必擔心蔓延,不必等它熄滅。
如果可以,讓火焚燒萬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