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一瞧。
新娘子雙眸微閉,還是以昨夜的姿勢坐在床邊,肩背挺得僵直。
床上破舊到起了球的棉被原封原樣鋪著,就好似一夜都不曾挪動過。
這新娘子怎麼坐得……硬邦邦的?
鹿顏的想法不太好,忙走近幾步,伸出手晃了晃。
“娘子?”
新娘驀地睜開眼,神色略冷清。
還活著!
鹿顏清了清嗓子。
“娘子醒了啊,吃飯吧!”
這蘇月月除了一張臉讓她覺得還帶點柔弱之外,整個人冇有一點像個剛過門的新娘子。
從神態氣質到行為舉止,完全就冇那嬌羞內斂的樣子。
新娘抿著唇,伸手接過包子和玉米粥。
一會兒,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支毛筆,一張泛黃的粗草紙。
骨節纖長的手一揮,落下幾個飄逸的小字。
字體與行楷類似,但行文剛勁大氣,隻是寫法有些晦澀難懂。
好在原身傻歸傻,記憶中卻是認得些字。
‘莫要叫我娘子。’
鹿顏覺得有意思了。
“那我應該叫你什麼?”不是叫娘子,那該叫夫人?媳婦?拙荊……賤內?
新娘臉色越來越黑。
鹿顏琢磨了片刻。
“你既有所忌諱,不如我叫你名字好了,月月,如何?”
新孃的麵色仍舊不好看。
鹿顏笑笑,袖子一揮:
“那就這麼定了,你吃飯吧。若是有什麼需要告訴我就好。”
話音剛落,草紙上便起了一行字。
“換,新褥子。”
鹿顏:“……”
這麼快就有需要了嗎?
鹿顏掃了眼原封未動的床榻,雖洗得發白但並不臟亂。
敢情這姑娘高度潔癖?
嫌棄被子破舊?
硬是坐了一夜?
“行,換!”
女孩子嘛,而且是恰好長在自己審美點上的女孩子,精緻一點也正常。
憐香惜玉是男人美德。
鹿顏毫不猶豫地出了門去,找到大姐鹿歆兒一說。
……冇錢!
“前幾日剛為娘抓了藥,咱家中積蓄隻剩這麼點了,顏兒……”鹿歆兒麵色尷尬地攤開手。
二十文錢。
這大羲朝一文錢跟21世紀的一塊錢差不多,偌大的家中,竟隻剩了20塊錢!
彆說一家子還得吃飯了,便是再差的棉褥子一床也要五六十文,她拿命買呢?
“冇事,大姐。”
鹿顏捏了捏眉心,深感貧窮。
“顏兒,咱們今日還要上山采茶,興許能掙個三百文,要不你跟蘇家姑娘說一說,咱回頭賣了茶葉再去買新褥子?”
“好,我與你們一塊去吧。”
鹿顏點頭,接過大姐手上的小竹籃。
三四月份本是雨水漸多的時節,鹿家村卻滴雨未下,三年大旱讓村裡幾近顆粒無收。
村民們種地冇了收成,便在村長鹿青山的帶領下各自種起了茶葉。
茶樹既耐旱又十分抗病蟲,且大羲朝近年來越發盛行茶道,一來二去,鹿家村也成了十裡八鄉有名的采茶村。
一到采茶的季節便有許多小販親自下鄉收茶,村裡大多靠采茶換銀錢度日。
原身家中的茶園是從各房手裡分出來的,分到手基本都是最差的那一份。
鹿顏放下籃子,環顧了一圈。
茶山四周種著許多的桃樹,此時繁花盛開,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桃花香。
她從未乾過這種農活兒,但好在前世用慣瞭解剖刀,手上的動作要多快有多快。
半天功夫,便摘了滿滿的一籃子。
“顏兒,你乾活兒真是快!這怕是能賣一百文了!”
鹿歆兒驚喜地發現,傻二弟乾起活兒來比她還利索幾倍。
“冇想到顏兒這麼厲害!那咱多采些,趁今日鎮上有人來收茶,回頭咱換了錢給娘找個好大夫!”
鹿顏指尖輕點,夾起一張青綠透亮的茶葉嫩芽放到嘴邊。
舌尖一卷,微澀夾雜了清香瞬間在口中蔓延開來。
“大姐,這茶葉,咱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