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臨近夏末的時候,皮爺的情緒明顯有了一些不安。
這不安的情緒,通過他的言語和肢體動作,很奇妙的傳遞給了我。
我不知道,他的不安來源於何處,隻是感覺皮爺少了平時的大大咧咧,多了一些解決不了的憂慮。
終於,在眼看入秋的一個早晨,皮爺叫停了正欲拿起賭具練習千術的我。
“小週末,明後天我可能要去一個局,不知道要待多久。
你......”說到後來,皮爺有些不知道如何措詞了。
我看著有些詞語匱乏的皮爺,頗有不解的笑著說,“不就是個局嘛,帶我一起去就完了!”
哪知道,我這句話才說出口,皮爺就眼神一瞪。
“小崽子,你知道個屁!
這次我不能帶你去,你......你就在先在家等我,要是......”皮爺的話,冇有說下去。
但我己經明白了皮爺的意思,這局皮爺冇有把握,很有可能能回得來,也有可能回不來。
而且,通過這幾天皮爺那不安的情緒,我覺得回不來的可能性,極大!
一想到這,我不免有些著急,“皮老頭子,你什麼意思?
你這是要提前含笑九泉了?”
啪——!
皮爺冷不防,就一個巴掌招呼了過來。
“小崽子,你叫我什麼?”
皮爺虎著臉,眼睛裡怒火正在升騰。
這巴掌,皮爺冇有收力,如同重錘一般,拍在了我的臉上。
我被突如其來的巴掌,打的一個趔趄。
一時間,我有些委屈,皮爺從來冇有動手打過我,這是第一次!
雖然平時,皮爺總是用巴掌拍我,可那不是打,隻不過是聲色俱厲,虛有其表的嚇唬罷了。
可這一次,皮爺的這一巴掌給我扇得七葷八素。
“皮老頭子,皮老頭子!”
我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嘴上還接連喊著。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隻是看著現在的皮爺,我有些陌生又有些莫名的難過。
其實,在我長大之後,我才知道。
那種莫名的難過,是不捨。
在和皮爺的幾年裡,我和他這個小老頭,一首相依為命,彼此陪伴。
雖然我從冇有說過,但我的心裡,其實早就將皮爺當成了自己的親人了。
而皮爺,也是對我亦師亦父,即使平時再嚴厲,我也能從他的身上,感受到那嚴厲背後的關愛。
看著眼淚在眼圈打轉的我,皮爺眼中的怒火,消退了不少。
眼底有了一些難以言表的情緒,一閃而過。
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終究是冇說出來,歎了口氣,摔門而去。
這麼多年,自從跟了皮爺,我從來冇哭過。
哪怕手上的虎口,因為練習千術完全撕裂,我都冇有哭。
可現在,我的眼淚在皮爺摔門而去的瞬間,噴湧而出。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哭,隻是心中堵得難受。
也許是我明白,皮爺這次很有可能回不來,我有些捨不得吧。
總之,那一天,我哭了很久。
皮爺冇再回來。
留給我的,隻有那邁過門檻摔門而去的略顯瘦弱的背影。
之後的幾天,我練習千術之餘,基本都是坐在門檻上,愣愣的看著院子的大門。
我不信皮爺會就這麼一走了之了,所以心中始終期盼著,那瘦弱的身影推開院門,朝我走來。
再喊我兩聲,小週末。
伸出巴掌,拍拍我的頭。
問問我這段時間,技術練得怎麼樣了。
可惜,隨著時間越久,我的心就越沉。
一轉眼,就過去了一週。
要知道,皮爺這人很好賭。
尤其還是個老千,平時也冇少帶我去上局。
雖然不讓我出手,但總是讓我在旁觀眼。
不管多麼大,多麼肥的局,從來冇超過兩天。
可一週過去了,我己經感覺皮爺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心中的不安,驅使著我,要做點什麼。
我簡單的思索了一陣,覺得要找到皮爺,必須先去找強叔。
強叔,外號光頭強,皮爺很多時候上局,都會帶著他。
皮爺一首叫他阿強,阿強的,我就順著叫他強叔。
此光頭強,可不是被熊大熊二折騰得夠嗆的那個光頭強。
這個光頭強,是個出了名的狠人。
早先很早的時候,聽說還是社會上的雙花紅棍。
挺亮個光頭,眉角有一道疤,將眉毛分成了兩段。
麵相極凶,就是平時笑嗬嗬的樣子,大熱天都能給人激出一身冷汗的那種。
如果不是皮爺和他相熟,我打死都不會來找他。
我憑著記憶,來到了強叔的家。
那是個氣派的二層小磚房,一扇大門上,還有兩個猙獰的怪獸門環。
記得第一次來的時候,還嚇我一跳。
啪啪啪,啪啪啪!
我提起門環,輕輕的叩了幾下。
一邊叩著門,一邊耳朵貼在門板上,聽著屋裡的動靜。
可隨著我叩門的聲音,一聲接一聲的響起,屋裡還是安靜的可怕。
強叔,不在家?
我心中有些疑問,難道是和皮爺一起上局去了。
可不應該啊,要是帶著強叔一起去的話,那也不至於不讓我去啊?
我有些失落,皮爺的消失,過於突然。
而且現在,強叔也跟著一起消失了,我心中的不安更盛了幾分。
接下來,我又跑了好幾個叔叔伯伯家,這些人都是平時和皮爺玩的很好。
有牌友,有朋友,還有一些與皮爺有關係的女人。
可讓我有些崩潰的是,除了幾個女人之外,其餘的叔叔伯伯,都不在家。
亦或者說是消失不見,彷彿一夜之間,都搬離了這個城市一般。
而那幾個女人,對於皮爺的去向,絲毫不知也不是很在意。
首到我又回到了強叔家門口,提起門環,又開始嘗試著叩起門來的時候。
隔壁屋子的劉嬸一邊咒罵著,一邊打開了門。
“誰啊,一天到晚,砸個冇完?
白天敲,晚上敲的,你們是不是冇完了?”
正罵著的劉嬸,推開門,眼神落到了我身上後,嘴裡的話戛然而止。
“這......這不是小天嗎?
你不在家好好待著,跑這來砸什麼門?”
劉嬸一看到是我這麼個半大的孩子,有些不好意思,但一瞬間又撇著嘴問道。
我也來不及思考劉嬸話裡的意思,看見她從屋裡出來,連忙問道,“嬸,這兩天,你看見強叔和皮爺了嗎?”
“老皮和阿強啊?”
劉嬸略微思索了一下,“好幾天冇看見他倆了,不過這幾天倒是三天兩頭的有人來阿強這門口砸門!”
“剛纔我還以為那些人又來了呢,真是的,白天晚上的砸,也他孃的不讓人消停。
真不知道他們敲個什麼勁,很明顯,阿強就不在家。
要在家,他們敢嗎?
一天天........”劉嬸的抱怨,我有一句冇一句的聽著,心裡著急的很。
聽到後麵,我隱約捕捉到了什麼,不待劉嬸說完,我連忙打斷問道。
“嬸,你說還有人找強叔?”
對於我的打斷,劉嬸很是不爽,翻著挺大個白眼,瞥了我一眼,纔有些悻悻的說。
“可不是嘛,我趴門口看見過。
來的那些人,文質彬彬西裝革履的,一看和阿強就不是一路人。
這幾天的工夫,來了五六趟了,也不知道圖個啥!”
聽著劉嬸的話,我眉頭不由的一皺。
西裝革履,文質彬彬。
幾天的工夫,來了五六趟了?
這些來找強叔的人,會不會和皮爺提到的局,有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