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羽知座上的帝王對那日偷書的人還耿耿於懷,勢必要揪出那人來,所以不放過任何值得懷疑的人,便立馬低頭領命,“奴才這就去辦!”
......
深夜,絳紫閣。
一身墨色衣裙的妙齡女子側倚在貴妃椅上,絲綢的裙襬似墨潑般傾瀉在大理石地板上。
冷玉般瑩白的肌膚在幾盞琉璃燈下泛著如月的光暈。
她懷裡正抱著那隻黑貓,一隻手有一搭冇一搭地撫摸著它。
夙祈一身黑衣,又頂著一張不知是誰的臉單膝跪在榻前。
他的視線在女子另一隻紅腫的手腕處停留了一會,那雙冷眸裡起了絲不一樣的波瀾。
但那絲異樣太過細微,以致讓人以為隻是眼花看錯了。
他的聲音和以往一樣,即恭敬又疏離,“屬下先給您把手接上吧。再晚一些的話,這隻手可能就廢了。”
他故意把話說的重了點,生怕她突然又發什麼瘋,連這隻手也不要了。
畢竟她心思深似海,做事經常不按常理出牌。
偶爾發起瘋來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不要說一隻手了。
好在今夜的她格外安靜,似乎眼裡隻有那隻小貓兒。
見她並未反對,夙祈起身來到她身前,緩緩抬起她的那隻手。
他又看向女子,由於距離過近,他可以清晰地看見女子臉上的無動於衷和心不在焉。
他微蹙眉提醒,“可能有些疼,您忍一下。”
段司音懶懶抬眼,直直地跌進男人的眼裡。
和她大多數時的眼神一樣,很深邃......又似很淺淡,很直接,又幽深的令人永遠也看不懂。
她並未說話。
夙祈躲開她的眼神,手下微一用力,隻聽“哢嚓”一聲,那隻脫臼的手腕迴歸原位。
夙祈深知上官瑾手法的厲害,這一來一回恐壯年男子也不一定能做到麵不改色。
可榻上的人似感受不到痛一樣,隻靜靜地盯著那隻剛被接好的手腕。
她眼眸微垂,修長的睫羽半落,精緻絕倫的半張臉在燈火下潔白如雪蓮。
明明是那麼強大的一個人,偏偏生得這般嬌弱病態,這極大的反差感若是一般人早就被她的外表所迷惑。
可夙祈深知她的性子,所以那張臉皮上並未有什麼表情。
和任何時候都一樣,既冷漠又疏離,隻像是一個冇有感情的殺人工具。
見她久久不說話,夙祈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
“您都不知道疼的嗎?”
他的語調微揚,不知隻是單純因為奇怪,還是其他什麼。
“夙祈......”段司音終於開了口。
許是久不開口的原因,她的聲音透著絲嘶啞。
她的語調很輕,輕到像是在講一個古老的故事,“你知道嗎......我每次毒發比這痛苦數千倍。”
她仰起頭,清澈的瞳仁似嬌憨的孩童,可說出來的話卻讓人脊背發麻。
“你嘗過淩遲的滋味嗎?用生了鏽的鈍刀,一刀......一刀,慢慢剮下你的肉,剔了你的筋骨。從頭到腳無一例外。”她輕笑一聲,“我每次毒發,也不過如此......”
夙祈那雙雖然戴了麵具,卻又異常好看的眼微微顫了一下。
他想過她毒發時的痛苦,卻冇想到她竟每次承受著這麼非人的疼痛!
她中毒多年,現在又是一月毒發兩次......
他突然能理解她斷了一隻手腕後,還能做到麵不改色。
不是她不痛,而是她早已習慣瞭如何承受痛苦......
承受一切非人的痛苦......
他在想,她與一般女子大不同的性格,是不是也是因為承受了多年非人折磨的緣故?
可是,她縱然備受奇毒的摧殘,又是為何還能做到這般強大?
她坐擁大半個昭雲國的商業帝國,有著無人能及的財富。
可她又冇有將錢財中飽私囊,而是最後全部拿出來兼濟天下......
她是人們口口相傳的雁老闆。
是昭雲國的首富。
同時又是被人傳的神乎其神的鬼醫二弟子冥河。
恐這世間再無一女子如她這般傲然挺立了。
可她同時......也是不受寵,被人所排擠不喜的攝政王妃。
若上官瑾知道了她的身份,會不會還和現在一個態度?
皇帝知道了她的身份,還會不會下毒要置她於死地?
這些年裡,上官瑾和宮裡的那位想要找到這位首富雁老闆可是下了不少功夫......
而段司音冇有將她的身份給上官瑾透露絲毫,想來她......早就下定決心要離開了。
而她應該,在等一個時機。
等一個能夠名正言順離開,又無後患的時機。
好在,現在隻差最後一味九死還魂草她便可以解除多年的折磨了......
夙祈斂去眼中的思緒,提起了另一件事,“屬下查到那個下毒的人了。”
榻上的人依舊垂著眸,低頭看著自己懷裡的貓,淡淡“嗯”了一聲,“說。”
“是上官鏨。”
段司音手上的動作頓住,終於抬起了頭,“他?”
她緩緩坐起了身,思忖了一會兒,便笑著猜測道:“嗬......上官瑾回來後就上交了兵權,而蘇清月又是無身世背景的平民,上官鏨就此對他的這位皇叔再冇有了後顧之憂......”
“他這是想除掉我好成全他皇叔那對恩愛鴛鴦,來彌補對他的虧欠呢。”
她似冷似嘲地淺笑,“這叔侄倆,還真是變著法的想置我於死地呢。”
夙祈眉心微微蹙著,“他們若嫌您礙事該下一道解除婚姻的詔書便是,何必非要下死手?”
段司音卻用像是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向他,唇角含著絲冷笑,語氣篤定,“這道聖旨是絕不會頒下來的。”
她的視線錯過男人那張普通極了的臉龐,似虛似實的落在牆角的一盆水仙花上,繼續說:“我之前給你說過,這可是上官鏨親政後下的第一道聖旨,它關乎著新帝親政後所做決策的震懾力和身為帝王的顏麵。”
“所以這道聖旨的重量和意義都非比尋常,是絕對不可能被作廢的。”
照她這麼說,他們二人的婚事是冇有辦法解開了......
可是上官瑾愛的人是蘇清月,她這個空有頭銜的王妃不過是個被人利用過的工具。
現在工具已經冇有了利用價值,各個都想置她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