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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沈綽這一巴掌,卯足了全身的勁兒,披風下的滿身瓔珞,嘩啦啦,叮咚作響。

重生後的這一會兒功夫,她已經十分剋製,努力做個端莊賢良的大家閨秀!

可這姐妹三個,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進尺,她強壓著的滿身暴脾氣早已忍無可忍!

“啊!”

沈相思花兒一樣的人,當場被掀翻在地,捱揍的那半張臉,登時腫了起來,不但映出五指印子,還因著著沈綽手掌上的瓔珞鏈子硌得,起了數道錯落的紅凜子,乍一看去,如被人用刀劃了個大花臉,煞是駭人!

好狠一巴掌!

在場所有人,又是倒抽一口涼氣,蘭公公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知道為什麼,有幾分慶幸。

他們怎知,扇耳光這種事,沈綽當國師的十年,已經練得爐火純青,可以打人劈啪作響,自己卻手掌不疼,而且想要巴掌印就有巴掌印,若想冇有,也能打掉了牙齒,旁人都看不出半點痕跡。

“沈綽,你竟敢動手打人,莫不是做賊心虛?”沈胭脂見此情景,嘴上還要逞強,心中卻是駭然,腳下往後退了一步。

沈綽見一巴掌居然冇鎮住場子,心中更加不悅,二話冇說,回手抄起身側小幾上供著桃花枝的細頸白瓷花瓶,哢嚓一聲敲在桌角,瓷瓶嘩啦啦碎了一地。

她幾步將沈胭脂逼到牆角,一手掐住她的脖頸,另一隻手掐著半截花瓶,將參差猙獰的斷口指向花容失色的臉,“我沈綽如何,永遠都輪不到你們幾個說三道四!記好了,從今往後,誰再敢在我背後動半點非分之想,我就讓她求仁得仁,此生再也冇地方抹胭脂!”

這一聲,任是傻子,也聽得出來,不是威脅,而是警告!

沈綽的臉,未施粉黛,縱是國色,也蒼白而陰鬱,雙眼彷彿無底深淵,直通地獄,她將頭微微一偏,鴉羽樣的睫毛,緩緩輕掀,嗓音更沉,“懂?”

“懂……懂了……”

沈胭脂嚇得連眼珠兒都不敢亂動一下,本想要嚎啕撒潑,可嗓子眼兒被因威壓而來的恐懼堵著,哭聲就又被噎在半路,強行憋了回去。

“還有哪個對我的脖子感興趣,站出來!”

啪!沈綽甩手將手中半截瓶子摔了個粉碎,目光將在場眾人全部掃視一圈。

門口那些看熱鬨的,就立刻紛紛將目光移向彆處,再冇人敢與之對視。

這次,沈綽離開時,圍觀的人群自動讓開了一條更寬的路來,任由她跨過門檻,邁入冰涼如水的夜色之中。

身後,是沈碧池絕望的嚎哭,還有沈胭脂姐妹恨毒了的目光。

前世,在裡麵癱坐哀嚎的,是她沈綽,除了小薰,又有誰曾經給過她半點憐憫?

就連從昆明宮聞訊趕來的姑姑和爹孃,也是一臉的厭棄和不耐。

他們怪她冇有城府,冇有心機,不識大體,不顧大局,出了這種事,非但不懂得掩蓋不堪,還要鬨得人儘皆知!

她不但將沈家的臉麵丟了個精光,還給皇上惹來了無數麻煩!

她不是受儘驚懼和屈辱,應該被家人好好嗬護安慰的女兒!

她是那罪該萬死之人!!!

沈綽腳下每踏出一步,殺機彷彿都能開出血色的蓮花。

可這一身的戾氣,乍一翻滾,很快又被另一個念頭輕輕蓋過。

這輩子努力做個好人,再也不給他丟臉,再也不惹他生氣……

想到墨重雪,沈綽繃緊的嘴角,重新掛上一抹柔和上牽。

過了今晚,就去找他,跪在他門前,嬌滴滴地喚一聲師父,這乖乖徒兒,他不要也得要!

——

與此同時,在皇宮的另一處角落,一間不起眼的房間,門外上下前後,佈滿了暗衛,如一張密不透風的金鐘罩,將屋子裡麵的人,牢牢護了起來。

房中,頻頻傳出男人深陷昏迷之中的隱忍悶哼。

床榻上,如雪銀髮,瀑布一樣鋪落到地麵,男人衣衫半掩,麵如金紙,兩眼緊閉,難掩天下無儔的盛世風華。

他的手中,緊緊攥著一把小小的銀刀,隻有掌心大小,卻因用力過猛,兩側刀刃深深嵌入血肉中,鮮血順著指縫溢位,染了床邊一片殷紅。

床邊凳上,坐著個青年,身穿青色長袍,正小心翼翼地轉動男人頭頂幾處要害的銀針。

直到最後一根銀針拔出,男人長而整齊的睫毛,才終於激烈地簇動了幾下,之後,唰地掀起。

一雙瞪大了眼睛,空茫地望著帳頂,通身繃直僵挺,如一具華美的死屍。

那是一雙極其漂亮的鳳眸,眼尾輕輕上揚,生了完美的弧度,還帶了些許薄紅。

“主上,回神!”耳畔,青衣男子一聲輕喚。

男人的睫毛忽而微顫,之後,吐出長長一息,雙瞳逐漸凝聚,之後如劫後餘生,光芒大盛,是前所未有的澄明!

衝破生關死劫,化境已成!

“青檀,辛苦了。”他坐起身子,將如水樣的黑色絲袍攏起。

嗓子有些黯啞,卻是崑山玉碎,聞之入骨三分。

“恭賀主上,更上一層樓!”

餘青檀欣喜,扶男人起身,伺候更衣,“屬下已經派人查過了,今晚的飲食用器都冇有問題,唯一可疑的,便是之前衝撞了您的那個酒醉的侍衛,身上曾被人用了見不得人的藥粉,不想歪打正著,反而啟用了您的血脈,這才能一蹴而就,強行衝過了壓製已久的關隘!”

“嗬,哪兒來的那麼多巧合,想必是南詔人的安分日子過膩了。”男人攤開手掌,長眉微凝,眼簾忽閃了一下,陰影掠過,危險如斯,“屍體可處置好了?”

他的掌心裡,安然躺著一把染滿鮮血的百寶裙刀,做工奇巧,不該是小小的南詔國所出之物。

“這個……”提及此事,餘青檀神色艱難,撲通一聲,屈膝跪下,“主上恕罪,是屬下等失職,那女子非但冇死,反而大肆哭鬨,屬下派人折返時,已有禁衛軍給壓了下去。”

“哦?”男人的一側眉梢,陡然輕揚。

那樣都可以不死,還有勁兒興風作浪!

餘青檀匍匐在地,牙關緊繃,“主上息怒,屬下這就親手善後,將所有人知情之人全部滅口,將功補過!”

“不必了。”男人沉沉一聲,將掌中裙刀重新攥緊,全不顧掌心的傷口還在淌血,“光明正大地找出來,帶回不夜京,慢慢處置。”

那女人若是與今晚的事有所瓜葛,必審出背後主使,一併弄死。

可若真的隻是個倒黴的……

更要弄死,哭哭啼啼,吵死!

餘青檀悄悄低頭,給自己提了個醒。

主上開葷了,以後辦事,要多用下半身替主上思慮。

不,是替主上的下半身思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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