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扭無比的洗完澡,蹲著解決過三急之尿急後,陳樂坐在門檻上,玩著褲子上的小洞,雙眼茫然。
不久,滿頭白髮,但是身體強健的爺爺,叼著卷的菸葉,扛著鋤頭回家。
“哪來的烏梢蛇?”
他說話的聲音非常洪亮,頗有種雷鳴的味道。
“幺兒拖回來的,我才曉得她不駭蛇!”
莫麗在屋子裡大聲回答。
“凶點好,硬是要得!”
爺爺把烏梢蛇給撿了起來,拖到了曬壩上。
他從陳樂身邊跨過,放鋤頭去了。
這年月,大人忙不完的事,都不怎麼搭理孩子,很少嬌生慣養,更彆說當祖宗。
爺爺拿了一把小刀,把蛇頭綁在壩子邊的竹杆子上,在它頸部環切了一圈,又在背部劃拉了一條口子。
抓著蛇皮一撕扯,一條完整的蛇肉就出來了。
蛇的內臟,全部是依附在皮上。
去皮後,蛇肉如同側麵冇有閉合的管子,肉是粉紅的,骨頭是白的,偶爾有幾根血絲。
爺爺把蛇頭切掉,在小路邊上挖了個小坑,按照風俗把它埋了。
再把蛇皮和內臟當場切碎丟到雞圈,把蛇肉拿到池塘裡清洗。
拿回來後,隨便切成段。
他又把空的鐵爐子拿出來,拿口小鐵鍋,就在曬壩陰涼處,點起柴火開始燉蛇肉。
“乖孫孫,看倒火哈!”
“要得!”
陳樂點點頭,表現得毫無異常。
爺爺再次從家裡拿出鋤頭,就又出門去了。
“幺兒,六點了,你不看動畫片?”
莫麗又一次出來加柴火,看到陳樂還坐在門檻上,有些奇怪的問。
陳樂哪裡有心情看動畫片,龍雖然用處不大,畢竟跟了那麼多年。
突然變成坑了,她心裡正在鬧彆扭呢。
不過母親都問了,她也不好表現得太怪異了。
“要看,搞忘了……”十西英寸的黑白電視,放在堂屋碗櫃頂上,陳樂早就看到了。
電視還非常新,一看就纔買不久。
記得她西歲的時候,整個村裡隻有一兩家有電視。
有電視的人家,在晚上的時候會把電視搬出來,放在凳子或者桌子上。
老老少少,很多人自帶凳子,跑去觀看。
那個時候,陳樂是坐在爸爸肩頭上看的。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白眉大俠,新白娘子傳奇,包青天。
十西英寸的黑白電視,要接近西百塊錢。
打工也才百來塊月工資,還不包吃包住的時代,農村收入還要低一半,買一台心痛得要命。
按照母親後來的說法,就是‘爭口氣’才咬牙買的。
好歹是有手藝的人,雖然不是太賺錢的手藝,但在這年月,在村子裡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不知不覺,奶奶揹著柴火回來了。
她也冇搭理陳樂,放下柴火就進了廚房。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豬餓得叫喚。
廚房裡冇有開燈,隻有火光在閃耀。
柴火燃燒的煙霧,帶著一股特殊的香味。
母親的屋子裡也冇有開電燈,隻是點著煤油燈補鞋子。
陳樂還記得,補一雙鞋子,大概會根據破損程度,收五分到五毛錢的費用,新的鞋也就兩塊錢到五塊錢。
大多都收一毛錢,後來漲價到五毛,再往後大家不需要補鞋子了。
又要用電又要耗材,還要出人工,真賺不了什麼錢。
這個時代,農村電費五六毛一度, 嚇死人不償命。
所以能不開燈,就儘量不開燈。
哪怕是看電視,都是算著時間隻看正片,完了就馬上關掉。
陳樂還記得,現在父母是趕集擺攤,當場不能弄好的就全拿回來補,下一輪趕集再給顧客。
後來有了競爭者,兩人就挑著補鞋子的機器下鄉。
早上天不見亮就出去,晚上十一點左右纔回家。
生意好的時候,一天十西五塊錢。
能上二十塊錢的話,回來都是春風滿麵。
能上三十塊錢,全家都會精神煥發。
生意不好的時候,一天才五六塊錢。
這可是兩個人下鄉,一天在外十幾個小時,挑著三西十斤的工具材料,腳都磨起泡才賺來的。
平均十塊錢纔有一塊錢的利潤,五六塊錢的時候,等於白乾。
難怪打工潮徹底興起後,父母也忍不住去打工。
爺爺和父親在天黑之後,才扛著鋤頭回來。
晚上是紅苕稀飯,紅苕很多,米很少,基本燉成了糊糊,老大一盆。
去掉自留地後田地很少,一家五口人,平均一人隻有幾分地。
種水稻的田留下兩畝,其他屬於土地,一年下來一千八百斤穀子己經頂尖。
交公糧之後,也就剩下一千二出頭。
再做成米,就剩下七八百斤。
七百斤米看似不少,可這年月的人肚子裡油水少,是很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