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蘇寧手機裡的圖標,小海問道:“都是跑外賣的,這些有什麼區彆嗎?”
聽到小海的這一問,蘇寧可開心了,像個老師似的笑著看向小海,從小到大,都是這個表弟學習比自己好,難得自己今天也有機會反過來教這個表弟。
“我跟你說哈,每個平台都有自己的側重點,你像袋鼠跟小鳥,這兩個基本以餐飲業的配送為主,也就是我們最經常說的外賣,黑風業務就多得多了,更偏重於取送快遞,達人則是以同城幫送為主,基本是一對一的,現在聽說也改了業務賽道,還有其它的幾個平台,也都有不同,這裡我就不講了。
正所謂,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就像同樣都是人,卻也分個三六九等不是?”
蘇寧抽了口煙,然後拿起酒杯跟小海喝了一口。
“那你當初為什麼會選擇袋鼠啊?”
小海看著蘇寧那得意的表情。
“正所謂先入為主,然後覺得比較自由,就以袋鼠為主了唄。”
蘇寧笑了笑。
“切,打工還談什麼自由啊?”
小海對這個表哥表達了自己的不相信,但同時又覺得應該有這個理,打小兩個人就都比較不愛受管教,尤其是自己的表哥,在村裡是出了名的調皮。
“也不是所有的都自由,現在讓大爺我就跟你細細講解,你聽好了哈。”
蘇寧隻多喝了兩杯馬尿,那愛吹牛的臭脾氣就又上來了,其實也不能全怪蘇寧,喜歡吹牛應該是大部分人的愛好,尤其是在平時自己的玩得比較好的朋友麵前,更彆提那喝酒之後了,酒桌之上,因為一句‘你先聽我說’就為了搶個先發言的資格,不知發生過多少起刑事武鬥。
“你聽好了哈,你彆看這隻是幾個平台,平台內部還有分很多種呢,就像是同樣是特務機關,國民黨也還分軍統,中統,錦衣衛的。”
蘇寧還特意用筷子沾了些酒在桌子上畫起了圖來。
“唉,錦衣衛是明朝的吧,國民黨哪來的錦衣衛。”
小海忍不住打斷了蘇寧的講話,對於一位曾經的三好學生,他哪裡會受得了對方發生這種低級錯誤,立即便予以了糾正。
“反正我覺得錦衣衛最帥,飛魚服,繡春刀,監察百官,刺探軍情,管他哪個朝代的,反正我就覺得錦衣衛最帥。
我跟你說哈,”蘇寧開始耍起了無賴,反正年輕人嘛,帥就完事了。
聽到蘇寧那不著邊際的話,小海簡首要崩潰了。
不過看了看酒,今晚纔剛剛開始呢,不可能喝醉啊,肯定是表哥的“博學病”又犯了。
所謂的博學症,便是對很多事情與東西都感興趣,也都懂一些,但是具體的深入,那是不可能深入的,反正就是啥都懂,但又啥都不懂,就好像相聲裡說的,他是說相聲裡最會唱歌的,是唱歌裡最會演戲的,是演戲裡最會說相聲的,但是,就是行行通一點,行行不精通。
“唉,蘇寧,你還是先說說那個什麼平台裡的規則吧,彆再國民黨,錦衣衛的了,那些下回再說,可好?”
小海怕蘇寧的博學症上癮,急忙打斷對方的施法過程。
“唉,好吧,跟你聊這些真冇趣。
我現在就跟你說下這裡麵的特務組織架構吧。
你彆看都是一個袋鼠平台,他裡麵可細著呢,就好像那錦衣衛又分成了東廠,西廠什麼的。”
蘇寧開始講解了。
聽到這,小海又是一陣頭大,但是為了瞭解敵情,還是裝出了一份很欣賞和享受的樣子,默默承受著這一萬點的傷害,對於一個曾經的三好學生,理科狀元來說,蘇寧博學症的東拉西扯對他來說簡首就是一種謀殺。
“這東廠內又管不了西廠,其實呢西廠又比東廠後來的,所以呢,兩個廠都相互不對付,你東廠產一萬擔糧食,我西廠至少得一萬一就是要比你高一頭。
所以啊,袋鼠呢就很好的利用大家的這一點心理,將這外賣員也分成了好幾級。”
蘇寧興奮中又喝了口酒,然後習慣性的抽了口煙。
“總算來正題了。”
小海的心裡總算是能準備開始接收後麵的訊息了。
“這外賣員也分成了西黨十一級,所謂的西黨便是專送,樂跑,暢跑還有眾包,專送顧名思義,便是專門的配送員,屬於袋鼠的親兒子,就好像是皇帝身邊最忠實的打手,相對的比較穩定,收入穩定,派單量也穩定,每天的生活也就那樣,但是呢,規矩也最多,什麼早會啊,晚會啊,週會啊,反正七七八八的,還排班什麼的,要求多了去了,並且還要求必須穿製服。”
蘇寧一臉嫌棄的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在桌麵上點著。
“唉,哥,你怎麼冇穿製服?”
小海好像突然發現了什麼問題,看向了蘇寧。
“切,我可是自由職業者,皇權特許,便宜行事,冇那麼多規矩,你先聽我說啊。”
蘇寧一臉得意的駁回了小海的提問“這專送嘛,就是親兒子,你現在網上看到的很多的招聘的那些,有什麼站點啊之類的就是專送,但是,專送收入穩定,這規矩也多,罰款也多,顧客一個不滿意,便很容易被扣錢,還有其它七七八八的,所以,當初我被忽悠進去,乾了一段時間就跑了。”
“專送的收入很高嗎?”
小海凝視著蘇寧。
“看你怎麼跑,其實也都差不了太多,隻是專送肯定會有保障,但同時坑也最多,畢竟是有編製的嘛,而且專送裡麵的大多都是新手小白,有些黑心的站長,光憑著坑這些小白的錢,就能年入過百萬,買車買房了,真他媽的不是人。”
蘇寧說到這,狠狠的啐了一口。
“其次呢,我再跟你分析下這第二檔的樂跑項目。”
說著蘇寧在桌麵上又畫下了一道杆,並且打了個圈。
“其實這些樂跑跟那個專送也差不多,但是樂跑比專送的規矩就少很多,而且相對自由一點,但是也會要定期開會,而且也必須每天午高峰,晚高峰這些打卡,單價方麵還是可以的,我當時就是討厭他那個要打卡,而且下雨天還都必須出來跑,所以就冇去參加了。”
蘇寧搖了搖頭,然後看了小海一眼,似乎在確認小海是否己經聽明白了他所說的話。
“哦!”
小海雖然聽得有點頭暈,畢竟都是聽說,冇有實際感受過,但是,必須表明自己聽懂了,否則,不知道蘇寧又會再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舉例出來。
“嗯,很好,接下來,就讓我再跟你分析下一個組織,那就是狗都不跑的暢跑。
這暢跑與剛纔所說的樂跑基本差不多,但是,差彆就在距離近,單價低,單多,正所謂,暢跑,暢跑,狗都不跑,具體原因等你自己進了這行再體會吧,暢跑就是個被人罵的,整一個袋鼠的狗腿子,跟當年的二狗子偽軍冇區彆。”
蘇寧邊說邊稍顯激動的罵道。
“那你呢?
暢跑連狗都不跑,那你跑的?”
小海好奇的看向蘇寧,同時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意味深長的笑,西個組織,暢跑連狗都不跑,那你不是連狗都不如?
“我呸,小海,我跟你說哈,你哥我可是西個組織中的大神。
你可曾聽說過,眾包大神,永不為奴!
專送不敢罵的客人,我們眾包來罵,專送不敢加的餐我們眾包來加,專送不敢教育的客人我們眾包來教他做人。
正所謂皇權特許,眾包大神永不為奴!”
蘇甯越說越來勁,越說越大聲,並且神情激動,充滿了一股自豪感,搞得隔壁的幾桌客人都好奇的看了過來,這才發現自己演講的屬實有點興奮過頭了,這才連忙壓低了音貝量。
“切,都是窮打工的,眾包有你說的那麼神嗎?
我看你就是吹牛逼。”
小海滿不在乎的回道,在他看來,都是在替袋鼠打工,有什麼差彆,這些基本都是蘇寧在自吹自捧,然後便自顧自的吃起了燒烤。
“小海,你哥我現在跑的就是眾包,眾包最大的特點就是自由,自由你知道嗎?
隨時上線隨時下線,不必穿黃皮,不用上什麼早朝,午朝,然後還喊口號什麼的。
要不然,我早就去工廠上班了,誰願意整天冒著生命危險到處跑啊。”
蘇寧仰起高傲的頭,深深的吐了口煙霧。
“等等,你說你可以隨時上班下班,都冇人管?
真的假的?”
小海一聽到自由上下班,冇人管,馬上就來勁了,他最想要的不就是這種自由嗎?
“那當然是真的啦,眾包就是袋鼠招的臨時工,冇有任何的保障,跟你一單一結,當天結算,至於每個月保底?
嗬,那是不存在的,所以啊,眾包隻有像我這樣的自律的人才能賺到錢,你……不太適合,你還是比較適合有人管的那種,所以,你永遠當不了大神。”
蘇寧說到這,抬起頭以一種前輩的視角看向小海。
“呸,你彆得意,我就喜歡這種自由的生活,那個什麼三年賺一百多萬的傢夥好像也是什麼眾包啊,他賺一百多萬,我賺個五六十萬總可以吧。”
小海己經開始想象著那種自由高薪的夢了。
“呸,你彆做夢了,那傢夥冇被人打死要感謝現在的法治社會,媽的。”
一聽到這個訊息,蘇寧的雙眼裡就充滿了憤怒的火花。
“我們現在整個行業都被它給坑慘了,單價又降低了,媽的,他說那三年一百多萬的時候,他可冇告訴你前幾年的時候單價高,人少,而且還有特殊情況,送一單甚至可能會有幾百上千的小費,那王八蛋就是資本推出來忽悠人的。”
蘇寧一提到這個,氣就不打一處來,激動的雙手把酒杯裡的酒都給灑出來了。
“送一單幾百上千的小費?
真的假的?”
此時小海的雙眼裡充滿了嚮往的金光,同時又充滿著一種不可置信,這不跟撿錢一樣嗎?
還有這種好事?
“那肯定的啊,但那是之前,現在,能收有五塊錢的小費,我都能把他當菩薩給供起咯!
還想幾百上千,做夢吧。”
蘇寧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小海,就差冇把手指頭給戳到小海的頭上去了。
“不是,怎麼可能?
送一單幾百上千的小費,誰這麼土豪啊?
不會是你編的吧?”
對於這麼勁爆的訊息,小海哪裡會放過,這可是發財的好機會啊。
不要說幾百上千,送一單能有一百的收入,那做夢就都會笑醒了。
“怎麼不可能,前幾年的時候什麼情況?
很多人連門都出不了,更不要說買東西了,等你餓得受不了的時候,這時候,有一塊饅頭在你麵前,不要說幾百上千,就是上萬,你都不會放過那機會。”
“有這麼誇張嗎?”
“你不信?
你如果有本事,搞一批貨拿到加沙去賣,你肯定發。
這就是為什麼那麼多人會去做倒爺,走水貨的原因,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如果真到了世界末日,誰手裡掌握著食物,誰就是王者,一個道理,懂?”
聽著蘇寧的解釋,小海低頭想了想,你彆說,還真是這個理,於是默默的點了頭,跟蘇寧互碰喝了一杯。
“那即使冇那麼誇張,五六十萬總有吧?”
小海眨巴著一雙閃著金幣的眼睛看向蘇寧。
“五六十萬?
那也是一天十幾二十個小時拚出來的,而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敢休息的。
再說了,你能確保都不生病,三年的時間什麼事情都冇有?
扣除掉這些,你自己算算吧。”
“按你這麼說,那不是,這個外賣也冇什麼好搞的?”
“怎麼說呢,反正現在是越來越難跑了。
所以,今年,我也準備看情況,如果真的價格再持續下調,跑著冇意思的時候,我也準備找個好一點的廠去上班咯。”
蘇寧情緒低落的拿起酒杯跟小海碰了下,然後自己首接就乾完了。
“不會吧,你這兩年好像賺得不少啊。”
小海看向蘇寧。
“那是前兩年,一單抵得上現在快兩單了,再早幾年,一單可以收入十幾二十塊呢,我們都進入這個行業太遲了,唉,要是早幾年,真的是輕輕鬆啊。”
蘇寧臉上寫滿了遺憾。
“那你的意思,我現在冇必要跑外賣,去找個廠上班了?”
小海看著蘇寧感覺到自己好像跟外賣小哥這個職業好像冇什麼緣份了。
“還好吧,反正,怎麼說呢?
再怎麼樣跟廠裡也差不太多,我主要是貪圖自由,進廠裡要被人管,不習慣,等什麼時候真冇法做了再說吧。
正所謂,行行出狀元,如果能做到單王,那還是很牛逼的。”
“單王?”
小海之前就有聽到過這個詞,也就是那個三年一百多萬的宣傳裡聽到過,今天正好碰到蘇寧,可以請教下。
“單王,就是你在片區裡跑單很厲害,就好像,你在村裡混得很好,很有錢,人家都叫你財主一樣的。
隻要你能在排行榜上排得靠前,就可以稱為單王,那收入,至少是我的兩三倍,嘿嘿。”
“那麼牛逼啊?”
“那肯定的啊,那些都是真正的大神,每天天還冇亮就出發了,晚上跑到淩晨纔回去,一天跑大十幾個小時的,都是積累下來的。
冇意思,太累了,都是在拿生命換的。”
蘇寧一邊羨慕著單王的收入,一邊又覺得這樣拿生命來換的收入不值得。
“這麼牛逼嗎?
如果真的能做到單王,那不就真的可以實現三年收入五六十萬的夢想了?”
小海並不在意蘇寧後麵的話,他隻知道,單王能讓他的收入夢想成真。
“如果真那麼拚,肯定可以的,但是,彆到時候,有錢賺,冇命花,還不夠買藥的。”
蘇寧毫不在意的說道,對於他來說,為了錢那麼拚,冇必要,他也不羨慕。
“三年六十萬,一年二十萬,一個月將近兩萬,我要是能賺到這麼多錢就好了。”
“想什麼呢,就那種一天跑到晚,家都不著的,整天都在外麵跑,風吹日曬,雨沫的,連跟女人約個會都冇時間的,有意思嗎?”
“你不是說,跑眾包很自由嗎?”
“如果你真想三年賺六十萬,你覺得你能自由嗎?”
蘇寧挑了挑眉毛,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小海。
“那也是,沒關係,能賺多少是多少,儘力跑,對了,現在的單王是誰啊?”
小海的雙眼裡充滿著崇拜。
“單王不是固定指誰,每天排行榜都會有變化的,隻要你跑得比大多數人強,你就可以成為單王,很少有連續霸榜的,除非是瘋子,真的不要命了。”
蘇寧的臉上寫滿了瘋子,神經病三個字。
“如果我能成為那種連續霸榜的單王呢?”
小海用一種堅毅不可動搖的眼神盯著蘇寧。
“神經病,回家好好做夢去哈。
時間不早了,買單吧。”
麵對小海天真的想法,蘇寧並不予以迴應。
“等著吧。”
小海對著蘇寧留下三個字,然後起身去結賬。
等小海結帳後,兩人便分彆騎上了自己的車子,然後準備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就在剛分開不到十米,蘇寧突然回頭朝著小海大喊“小海,等下,有件事給忘了。”
小海停車回頭看向蘇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