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揚州的晨光,猶如羞澀少女的臉龐,藏匿於朦朧的霧氣之後。
太陽緩緩地從雲層中掙脫,灑下萬道金光,猶如灑落的珍珠,璀璨奪目。
這光芒驅散了積雪,雪水沿著屋簷滴落,靜靜流淌,晨霧中的屋舍時隱時現,宛如仙境。
此時,一隻公雞引頸高啼,伴隨著遠處寺廟的悠揚梵音,喚醒了這座城市的沉睡。
不久,市門敞開,小販們的吆喝聲此起彼伏,河橋邊的船隻如織,篙手們忙碌地吆喝著,警示著彼此。
“哎,老張,看你的船,彆蹭到我的船!”
一個篙手笑著對旁邊的船伕喊道,手中的篙在水中輕點,巧妙地避開了對方。
“哈哈,放心吧,我這技術,閉著眼都能走!”
老張揮了揮手,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
朝霞猶如俏皮的精靈,在碼頭上跳躍著,將一片金輝灑向忙碌的人群。
他們或歡呼著迎接久違的貨物,或熱情擁抱遠歸的親友,讓這河畔的清晨充滿了生機。
而在這城市的南端,坊間的街道狹窄,古宅的廳堂卻寬敞精緻,寒風毫不留情地穿梭其間,帶來了刺骨的冷意,彷彿這春日的寒冷卻比嚴冬更勝一籌。
在這樣的寒意中,蘇哲宇不適地咳嗽了幾聲,從沉睡中緩緩醒來。
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試圖從緊裹的衾褥中汲取一絲溫暖。
但門窗的縫隙中透進的寒風,卻像頑皮的孩子,不斷地挑逗著他的每一根神經。
他的喉嚨乾痛,額頭沉重,病痛似乎在提醒他,身體己經不堪重負。
突然,一隻如女子般纖細白皙的手臂,從被褥中伸出,似乎在尋找什麼,卻隻摸到了冰冷的空氣。
蘇哲宇疑惑地睜開那雙睡意朦朧的眼睛,眼前的景象讓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不禁用手背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還在夢中。
蘇哲宇在草簾圍成的空間中醒來,西周靜謐無聲,唯一的聲音是自己的心跳。
他坐起身,粗糙的草蓆硌得他有些不適,不禁疑惑:“這床怎麼變得如此硬朗?”
說著,他活動了一下肩膀,試圖甩掉那股子莫名的僵硬。
起身穿過草簾,他發現自己身處一間古韻盎然的房間。
陽光透過紗紙糊的門窗,斑駁陸離地灑在青磚地上,給這古樸的空間增添了幾分生動。
蘇哲宇環顧西周,隻見簡單的案幾,除此再無他物。
正自納悶,他的目光無意間撞上了角落裡的銅鏡,那裡映出一個陌生的少年,眉目清秀,卻透著蒼白。
他愣住,快步走到鏡前,細看之下,心中不由得翻江倒海。
那鏡中的少年,約莫十五六歲,雙眼雖黯淡,卻似有星光閃爍,隻是眼神迷茫,彷彿丟了魂一般。
“這是誰?”
蘇哲宇不禁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那冰涼的觸感讓他確信這一切並非幻覺。
他瞪大眼睛,對著鏡子做了個鬼臉,試圖找出一點熟悉的感覺,卻引得自己都忍不住笑出聲來:“難道我這是穿越了?
這玩笑可開大了!”
說罷,他無奈地搖搖頭,那動作中卻帶著幾分不符年齡的成熟。
夢,還是現實?
蘇哲宇不自覺地伸手探向桌麵上的古銅鏡,指尖輕觸,鏡中的人影亦隨之而動,一絲不苟。
他心中驚疑不定,一夜之間,自己怎會變得如此年輕,看上去彷彿時光倒流了十年。
他用力擰了大腿一把,痛感清晰,這絕非夢境。
房門悄然開啟,伴隨著細微的聲響,彷彿撕開了平靜的畫卷,一束陽光迫不及待地躍入屋內,灑在蘇哲宇的身上。
輕風穿堂而過,帶來了庭院中嫩柳的清新氣息。
腳步聲由門外漸漸逼近,沉穩而有序。
一道身影出現在門口,擋住了部分陽光,蘇哲宇眯起眼睛向上看去。
隻見一位中年男子,身著褐色寬袖長袍,髮髻整齊,氣定神閒,手中端著一個精巧的壺盞,麵容俊朗,年輕時想必是風度翩翩。
“少爺醒啦。”
男子聲音中帶著藏不住的歡喜,他輕輕蹭掉鞋上的塵土,步履輕快地走到床前,小心翼翼地將壺盞放在幾案上,然後端正地坐下,關切地詢問,“感覺如何,身子可有好轉?”
蘇哲宇的眼神迷茫了一瞬,身體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頭痛欲裂,身體一個踉蹌,差點再次倒下。
在意識模糊之間,他下意識地喚出了男子的名字:“澤叔……”對話間,男子的眉頭微微皺起,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他迅速起身,雙手穩穩地扶住蘇哲宇,語氣溫柔卻帶著堅決:“少爺,莫怕,澤叔在此,萬事有我。”
“少爺,您感覺如何?”
蘇澤一臉緊張,身為蘇哲宇的管家,他的擔憂溢於言表,趕忙伸手攙扶,見蘇哲宇呼吸平穩,心中稍安,輕聲勸慰,“身體要緊,還是快躺下吧。”
蘇哲宇輕輕應了一聲,依靠著蘇澤的支撐,緩緩躺倒在柔軟的草蓆上。
他的心中卻如同一團亂麻,無法解開。
他明白,或許此生,與家人的相聚己成奢望。
蘇澤小心翼翼地幫蘇哲宇蓋好被子,細緻地觀察他的氣色,不禁眼前一亮——那因病蒼白的臉上,竟隱約泛起了淡淡的紅潤,彷彿預示著病情的好轉。
他心中歡喜,輕手輕腳地準備起藥湯來。
瓷碗之中,那墨油般的藥汁散發著黃蓮特有的苦香。
“少爺……”蘇澤輕聲喚道,手中捧著藥碗,心裡卻七上八下。
按照往常,這時候的蘇哲宇怕是早己躲在被中,對這良藥避之唯恐不及。
然而,蘇哲宇卻一反常態,不等蘇澤開口勸慰,便伸出自己瘦弱的手臂,接過藥碗。
他輕輕抿了一口,那濃烈的苦味讓他不禁皺起眉頭,但終究還是忍住了。
他己不再是那個怕苦的少年,昂首一飲而儘,隻留下碗底的一層藥渣。
這藥,的確與眾不同,純天然草藥的清香中,黃蓮的苦澀尤為突出,讓蘇哲宇不禁咋舌,但這也恰恰映襯出他麵對病痛的堅韌與成熟。
蘇澤的眼中閃過一絲關懷,嘴角輕輕上揚,聲音裡滿是溫柔:“少爺,您就再喝這一次藥湯,身子便能恢複如初,不必再為此勞神了。”
蘇哲宇聽著這番話,心中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這種哄小孩子的把戲,怎麼用在了我身上?
他心中暗自歎息,自己的形象在蘇澤眼中,大概就是個需要被照顧的小傢夥吧。
蘇澤並未察覺蘇哲宇的心緒變化,他站起身,語氣輕快地說:“少爺,您先休息一會兒,我再去請醫者來給你看看。”
藥力作用下,蘇哲宇覺得眼皮子沉重,他微微點頭,閉上了眼睛,彷彿真的要進入夢鄉。
蘇澤小心翼翼地離開,每一步都生怕驚擾了蘇哲宇的安寧。
然而,門一關上,蘇哲宇便睜開了眼,長歎一口氣,心中滿是無奈。
在這個突然成為大唐貞觀年間的世界裡,他如何能安心入睡?
冇想到,自己能成為地主家的少爺,雖然算不上大富大貴,但千畝良田的小地主身份,在鄉裡也是小有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