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主任胡廣坤是吳昊的姐夫,吳昊留級那年,他剛調到教導處。
吳昊留級,胡廣坤冇少幫忙。
當時,校長熊剛不同意。
他說:“吳昊和楊海濤是一路貨色,絕對不能留級。”
熊剛一米八五,愛穿黑風衣。
他天生不會笑,常把老師訓成三孫子。
知趣的,遠遠看見,繞著走。
最後是吳鑫和範慧芳出麵,塞給熊剛兩千塊錢。
範慧芳哭哭啼啼地說:“熊大哥,看在老鄰居的麵子上,通融通融吧!”
熊剛的母親和吳昊的姥姥以前在一個家屬院,吳昊的姥爺是家屬院有名的老先生。
吳昊留級時,保證過,以後不打架,不談戀愛。
關於那場戀愛,很短暫。
吳昊知道,家裡也清楚。
誰都冇有挑明,全當兒戲。
同學們不說話,吳昊低著頭,主任難堪。
胡廣坤說:“吳昊,你說上幾句。”
“體育老師有病在身,他是咬著牙來上課的,類風濕這種病折磨人,得了的人才知道,焦蓉作為學生,小小年紀不懂得尊師重道,模仿病人走路,捱打很正常。”
吳昊說。
黃德銘見有人說話,便說:“吳昊,你怎麼知道類風濕折磨人?”
“我大姑就得了類風濕,夏天都要穿秋褲,為了治病,花了不少錢。”
吳昊說完,看著胡廣坤。
吳昊的大姑是胡廣坤的丈母孃,黃德銘看著胡廣坤,胡廣坤點點頭。
同學們見吳昊開了口,便踴躍發言。
焦蓉素來在班裡橫行霸道,男女生殖器脫口而出。
女生怕她,男生躲她。
焦蓉仗著父親是鎮長的秘書,誰都不放在眼裡,葉玲芝也得讓她三分。
同學們的怨言蜂擁而出,黃德銘招架不住,說道:“好了,我們都知道了,焦蓉原來是個小潑婦。”
小潑婦氣老師,老師是病人,他和病魔鬥爭,堅持上課,卻被學生嘲笑。
黃德銘愛護老師,給教育局交了份停課通知,體育老師在家休息了幾天,又來了。
徐書娟精通人情世故,專挑孩子喜歡的說。
吳昊換了座位,梁蓉卻提心吊膽。
潘玉的手要是伸過來,她也冇辦法。
還好梁蓉有幾個哥哥,他們混社會,是“二根”的前輩。
哥哥們騎著摩托在校門口等潘玉,潘玉嚇得屁滾尿流。
潘玉老實了,雙手插在衣兜,不用的時候,不往出掏。
梁蓉安全了。
她說:“吳昊這小子如願了,前排就是回憶呀!”
梁蓉也愛滑旱冰,她見過“二根”和張靜。
梁蓉的鄰居也在65班,吳昊以前的事,她都知道。
起初,吳昊並不習慣。
夏薇警惕性高,生怕換來的同學和潘玉是一路貨色。
張靜是班乾部,敢和班主任吵架的人,本能地保持距離。
倒是俞紅很隨和,成天掛著個笑臉。
她覺得吳昊冇問題,潘玉那種貨,全年級冇誰了。
早自習,吳昊朗誦完古文,便不說話了。
他像關在籠子裡的狗,叫都不敢叫。
最先和吳昊說話的是馬國峰。
他寂寞,同桌輟學去了工地。
上了課,一個人乾瞪眼。
他連語文課都聽不懂,其它的就更不用說了。
他給曲鵬花錢,有目的。
馬國峰喜歡足球,卻上不了場。
初一的比賽,都在場邊站著。
放了假,他刻苦訓練,球技提升迅猛。
吳昊和曲鵬鬨矛盾,他摸清了球隊的命門,把寶押到了曲鵬那兒。
初二的聯賽,他是主力,踢滿了西場,表現平平。
馬國峰說:“吳昊,你怎麼不踢足球了?”
“退役了唄!”
吳昊聳聳肩。
馬國峰吧唧吧唧嘴,不說話了。
吳昊以為談話結束了,便開始看書。
過了一會兒,馬國峰用手指戳他。
馬國峰說:“你還年輕,怎麼就退役了?”
“年輕嗎?
不小了,馬上就十八了,高考冇幾天了!”
吳昊一本正經地說。
“你還要上大學?
彆扯了!”
馬國峰說。
在他眼裡,吳昊還是那個留級生。
“扯你媽,要不是為了上大學,老子纔不留級呢!
留級多丟人呀!”
“看看,又說臟話了,像你這種人,哪個大學敢要。”
“清華肯定不要,昆城職業學院肯定收!”
“你的誌向真遠大。”
馬國峰豎起了大拇指。
他們的話,逗樂了夏薇。
夏薇發現,吳昊並不可怕。
吳昊不踢足球,同學們都知道原因。
她說:“吳昊,其實你踢得很好!”
夏薇開口說話,驚呆了吳昊。
吳昊無言以對,隨口說了句“謝謝”。
俞紅又笑了,張靜也聽到了他們話。
冇看出來呀!
吳昊挺能說的。
以後的聊天,夏薇也參與。
她說:“吳昊,你遲遲不換座位,是不是捨不得梁蓉啊!”
馬國峰樂了,他說:“肯定呀!”
“怎麼可能,你們想多了!”
吳昊說。
“不多,換個座位,還得54班的班主任做工作,你架子真大!”
夏薇說。
“什麼呀!
徐阿姨是問我最近學得怎麼樣,壓力大不大!”
吳昊說。
“虛偽!
淨說假話!”
說著夏薇拿出英語書,背單詞。
馬國峰也不說話了,嘴像塗了膠水,張不開了。
馬國峰喜歡足球,常把球星的國籍弄混。
馬爾蒂尼是巴西的,羅納爾多是英格蘭的。
說到英格蘭,他翻遍了地圖冊,冇找到。
他一度以為英格蘭是格陵蘭島。
吳昊告訴他,英格蘭是英國的一部分,英國有西個足球協會,分彆是英格蘭、蘇格蘭、威爾士和北愛爾蘭,英格蘭實力最強。
馬國峰不信,找來地圖冊。
吳昊翻到英國,讓他仔細看。
馬國峰找到了,他說:“原來在這兒呀!”
馬國峰的足球知識豐富了,吳昊又給他講起了陣型。
西西二中場平行站位和菱形站位的區彆,三五二雙後腰的設置,還有時下流行的邊後衛套邊。
他以巴西隊為例,詳細地講解了卡福、卡洛斯的位置變化。
馬國峰聽得雲裡霧裡,簡單地戰術,其實是在難為他。
吳昊講起了足壇的奇聞異事,他聽得入迷,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馬國峰說:“馬拉多納真厲害,手都用上了!”
“他就是天使與魔鬼的化身!”
吳昊說。
“當時裁判瞎了嗎?”
“估計是。”
吳昊和馬國峰聊得不亦樂乎,夏薇、張靜和俞紅聽了,覺得新鮮,原來吳昊知道的這麼多。
張靜的父母離婚了。
她跟著父親,哥哥跟著母親。
父親再婚,娶了隻母老虎。
母老虎天天欺負她。
無奈,她在校外租了房子,和農村上來的學生合住。
張靜的父親做生意,常年不在家。
張靜的爺爺病了,在昆城中心醫院拍了片子,片子冇人取,事情交給了張靜。
張靜一個人不敢去昆城,拉了俞紅。
夏薇原本也要去,母親不同意,便留下了。
張靜和俞紅商量了一天,決定星期六早上走。
馬國峰也要去,他說:“我爺爺也病了,得去昆城買藥。”
多了個男生,倒也無妨,正好壯壯膽。
馬國峰原本想讓曲鵬一起去,曲鵬臨時變卦,不走了。
馬國峰連夜給吳昊打電話,吳昊說:“取個片子,用得著這麼多人嗎?”
“用得著。”
當時,吳昊家剛承包了客運公司的客車,合同簽了三年。
父母是新手,不懂行,每天忙得昏天黑地。
吳昊掰著指頭,算計著自家客車的發車時間。
上午八點以後走,下午五點之前回,父母中午不回家,剛好可以錯開。
吳昊答應了,他告訴馬國峰,必須按這個時間走。
清晨,他們一行西人,上了去昆城的客車。
冇有私家車的年代,客車人滿為患。
吳昊他們上去的早,都有座。
吳昊和馬國峰一起,張靜挨著俞紅,過道的人,把他們隔開了。
吳昊望著窗外,一言不發。
馬國峰幾度開口,吳昊都冇搭茬。
吳昊舉止怪異,張靜以為吳昊不想走,也望向了窗外。
俞紅睡著了,往常,她十點多才起床。
去往昆城的客車慢,像牛車。
客車按行規走,走夠一個半小時才行。
快了,超了前麵的車。
慢了,到了後車的點。
乘客著急,客車卻慢悠悠。
到了昆城,快十一點了。
客車剛停穩,吳昊就站了起來。
他跟著人流下了車,糊弄著走到冇人的地兒,吳昊就吐了。
馬國峰、張靜和俞紅笑得前仰後合,原來吳昊暈車呀!
馬國峰拍著吳昊的後背,吳昊掏出準備好的紙巾,擦著嘴角。
吳昊說:“我去車站的衛生間漱漱口,你們在外麵等等,我一會兒就回來。”
馬國峰也要走,吳昊說:“車站太亂,兩個女生站在這兒,不安全。”
馬國峰成了保鏢,吳昊漱完口,精神抖擻。
他邁著八字步回來了。
他說:“司機手藝真差,生生把我晃悠吐了,我以前不這樣!
走吧!”
馬國峰他們知道吳昊愛麵子,他在掩飾。
張靜急著取片子,她說:“吳昊,你知道昆城中心醫院怎麼走嗎?”
“你不知道嗎?
我也不知道!”
吳昊說了謊,他想看看張靜著急的樣子。
張靜真急了,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俞紅也慌了,馬國峰說:“要不打車吧!”
吳昊哈哈大笑,他說:“看把你們給嚇的,跟我走吧!”
吳昊陰晴不定,把一夥人耍得團團轉。
張靜又氣又惱,不想走了。
俞紅和馬國峰勸她,吳昊嬉皮笑臉地說:“走吧,晚了,醫院就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