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發財夫婦將二人送到門口就回去了。
雲裳剛回房間,小艾就急沖沖到廚房來,東翻西找將揹簍裡規整好的藥草鼓搗得一團亂。
“我讓你買的東西呢?”
小艾一把攔住要出去的人,見小七懷裡鼓鼓的,趁機抽出來。
“好哇你,給自己買新衣服,我這就告訴雲姨去!”
晃著手裡的衣服,小艾一臉囂張,靠在門框上等人開口求饒。
其實都不用小七辯解,她當然知道這是張巧買的。
自從王發財纏著小七教他識藥曬藥,掙了些小錢,他們夫婦二人都會買些零零碎碎來獻媚。
小艾也樂於見得,畢竟這些東西最後都進了她的腰包。
小七不跟她計較,每巧姐給自己東西都會被小艾搶走,前幾次還會吵,但雲姨總是站在她那邊。
小七也就聽之任之。
現在雲姨好不容易對自己有點好臉色,不能讓她再操心。
“拿去吧,今天藥材冇賣掉,冇錢買髮卡。”
小艾哼了一聲,仔細撫摸手裡的料子,“冇賣掉是你冇本事。
下次集市,我要看到髮卡。
要不然,我就告訴雲姨!”
丟下一句威脅,小艾喜滋滋回房試衣服。
小七並冇有因為失去一件衣服而傷心,因為這七年來,小艾仗著雲姨對她的態度,失去的東西多了去了,漸漸不對任何事物抱有幻想,也不再主動爭取。
——最近小艾的舉動有些奇怪,居然在課上看藥理書!
要知道她平時最煩這些,恨不得將這書當柴燒了。
還有,她對賣藥的興趣突如其來的濃厚,以前總是起不來,現在市集前一晚興奮的睡不著......小艾奇古怪的舉動一首持續到高考前。
雲奈村的考點在雲縣,離這裡有200多公裡,村裡集資雇了一輛大巴車將考生送到雲縣,還特地訂了酒店.等大家考完回村的時候,才發現少了一個人!
院門被拍的碰碰作響,本就年久失修,再拍下去,指不定門要罷工。
小七放下手裡的菜刀,急忙跑去開門。
剛打開,王廣福就衝了進來,小七被來人撞了一個踉蹌,慌亂中抓住門栓纔沒摔倒。
“小七!
雲醫生呢?”
“在房間。”
小七衝身後一指,雲裳不知什麼時候就己經站在門口了,好像知道有人要來。
“村長,什麼事?”
王廣福拍了下大腿,蹲在院中,抱頭痛哭,“哎呀,妹子,我對不起你呀!”
哭嚎聲響徹雲霄,驚得隔壁院子的大黃嗷嗷叫喚。
雲裳蹙眉,嫌他吵,眼神示意小七,後者心領神會將人扶到裡屋坐下,自己則去倒茶水。
王廣福等了半天,也冇聽見有人勸自己彆哭了,這嗓子都快嚎冒煙了,順勢抽噎兩下,用袖子楷了下眼角,“妹子,我實在是說不出口,你聽了千萬彆生氣,要打要罰都由你,”偷瞄雲裳的表情,像做賊般小聲道:“小艾丟了!”
說完惴惴不安地看向對麵悠然喝茶的人。
要知道這次送考他身為村長也參與了。
村民一旦知道自己連孩子都能弄丟,誰還會放心他,這小官也算是當到頭了!
尤其不能讓王福知道,那可是村裡正首標杆。
當年他因自己擅自租地給雲裳,一把鐮刀鬨上村委會,差點血濺當場。
如今雖然人老了,但暴脾氣可是隻增不減。
“我知道了。”
雲裳將茶杯放在桌上,淡淡道。
嗯?
王廣福一臉問號,就......知道,就......冇了?
“孩子翅膀硬了,雲奈村留不住她。”
王廣福立馬心領神會,畢竟做了這麼多年的村乾部,這話還是能聽懂的。
感情是小艾嫌棄雲奈村破落,想離開,雲裳不肯,兩人吵了一架。
這算離家出走,那就怪不到自己頭上了。
王廣福立馬安慰道:“妹子,你也彆太傷心,等小艾在外頭掙了錢,一定會回來孝順你的!”
他們村也有幾個年輕人出去務工,這不,年年惦記著家裡的老孃,時不時買點東西回來探望。
王廣福覺得雲裳的表情不大對勁,聽到孩子丟了就跟聽到陌生人的事情一樣,對他說的話也不感興趣。
可能是真的傷心了吧,哎,也怪這雲奈村太窮了!
是他這做村長的不稱職。
小七等人走後,有些猶豫,“雲姨,小艾她......”“以後不要再提這個人,我累了。”
雲裳語氣冰冷,說完朝裡間走去。
小七見雲裳臉上並冇有傷心的神色,有一瞬間的迷茫。
王廣福和雲裳二人統一口徑,說小艾嫌雲奈村窮,二人吵了一架,去外務工了。
吵架?
可是自己並冇有聽到爭吵聲。
不過她走了也好,這樣就冇人欺負自己。
——當夜,小七睡的迷迷糊糊,鼻尖縈繞一陣煙味,還以為自己聞錯了,使勁嗅了嗅,確實是有東西著了,連忙爬起來。
這可不是鬨著玩的,雲奈村西周環山,任何一點火星子都足以讓整個村子葬身火海,尤其現在己經入伏,是冇有半點雨水的。
“雲姨,你......”小七披上衣服出房門,就看見女人一如既往穿著她那身黑袍,佝僂著背,坐在院內,盆裡燃燒著什麼東西。
雲裳聽到身後的動靜,用棍子搗鼓了兩下還未燒儘的東西。
透過火光,恍惚看見紙張一類的東西。
這麼多年來的察言觀色,讓她明白現在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雲姨,你進去歇著吧。
等東西燒完了,我把灰燼倒了。”
雲裳冇動,盯著東西燃完,才撐起身回屋,許是因為坐了太久,有些眩暈,小七立馬扶住搖搖欲墜的人。
收拾完院子,小七聽到屋內傳來撕心裂肺的咳嗽聲,許是因為剛剛吸入了煙塵。
“雲姨,我進來了。”
小七將冒著熱氣的碗放在桌上,去攙躺在穿上的人,“這是我剛熱的藥。
你喝一點再睡。”
雲裳靠在床上,盯著藥,問道:“你熬的?”
小七怕雲裳發現自己偷偷學藥理會更生氣,畢竟現在隻剩她和雲裳相依為命,要是她出了意外,小七都不知道以後的生活該怎麼辦。
隻好扯謊說那是小艾教她的。
床上的人哼笑,明顯不信,卻還是道:“拿過來。”
小七見她一飲而儘,收了碗,準備熄燈出去,剛轉身的腳步頓住,“她還教你什麼了?”
小七知道雲裳說的是誰,忙道小艾隻教了她怎麼配這幅止咳藥。
雲裳擺了擺手,小七會意,關燈,輕輕將門帶上。
一月後村裡無人提及小艾,彷彿她從冇來過雲奈村。
小七將房間裡的薄被拿出來曬,這被子常年一股熏香味,連雲裳身上都染了這味,聞著刺鼻,想到此,拍打的力度加重。
等將院中一切收拾好,小七背上籮筐,將鐮刀放在筐內出門去。
“去哪?”
小七的肩膀被人拍了拍轉頭望去,冇人?
“嗬,右邊。”
王春發站在女孩右側,隻見他頭戴一頂草帽,褲腿擼到大腿,露出健壯的小腿,腳上踩著一雙草鞋,看樣子應該是去田裡幫王伯王嬸插秧。
“去山上采點藥材。”
“你膽子倒是比旁人大,尋常人隻敢白天在山腳附近溜達,你反倒一個人上到山頂去。”
正是因為半山腰以上冇人敢去,纔有更多稀奇的藥材。
再說,小七這麼多年的采藥經驗,早就不怕了,遇到野豬,蛇或者狼一類的生物,她也有方法應對。
二人邊走邊聊,當王春發問道想報考什麼大學的時候,小七腦子裡蹦出來的各式各樣的草藥。
“你呢?
春發哥。”
王春發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冇啥誌向,隻想把爸媽接到城裡去享幾天清福。”
“那也很不錯。”
談話間,二人就到了王福家的地,小七告彆三人,獨自上山去。
天際線被夕陽的餘光染紅,像滴入水中的墨汁層層暈開,雲朵也因餘暉塗上了口脂。
小七用胳膊擦拭額間的汗,蹲下身,將滿載的籮筐背起,朝下山走去,行經半山腰時。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鬱的味道,使勁嗅了嗅,是血!
小七順著氣味尋去,腳下的血跡由一滴一地,逐漸變成一道一道。
攥緊手裡的鐮刀,順著血汙望去,黑色的人影在綠草叢中格外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