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個人都能有幸遇到好的友誼,而我是幸運的。
時間匆匆而過,七月份很快就到了,我們就要小學畢業了。
在畢業來臨之際,我們以為的期末緊張被各種事物沖淡了。
我們忙著寫留言語錄,忙著照畢業照,忙著填寫報考誌願……一切都樂在其中。
反觀老師們,他們都行色匆匆,眉頭緊鎖,比我們都還緊張。
一個課間,我和肖淼經過老師辦公室門口的時候,聽見裡麵傳來抱怨的聲音:“隻有幾天就要期末考試了,你們看看,這作業寫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嘛?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氣死我了!”
“那老師不就是在罵自己是太監嘛?
哈哈哈……”肖淼捂嘴笑道。
“可能老師最近真的是被氣糊塗了吧。”
我也跟著偷笑。
“誰在那兒?”
聽見老師的責問,我們趕緊腳不沾地溜走。
回到教室的時候,肖淼將剛纔老師說的話,惟妙惟肖地表演了一遍,又加上她那精辟的解說,惹得班裡同學們笑得前仰後合。
小孩子的世界很單純,有時候看起來不友好的行為,其實不一定藏著惡意。
就像我們對自己的老師開玩笑可以,但換成其他班的就不行,冇準還會引發一場“大戰”。
雖然我在梧桐小學隻讀了三個月,可是在肖淼的帶領下,我和班上的其他同學也漸漸地熟悉,名字也快認全了,可惜我們又要彆離了。
畢業典禮那天,由校長先發言:“尊敬的老師們,親愛的同學們,現在雖然是夏天,但是你們豐收的季節即將來臨……”校長的聲音今天聽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動聽。
接著由老師代表發言,最後由學生代表發言,今天台下的同學們應該是聽講最用心的一次了。
可能我們大家都有這樣的通病:總是在知道離彆的時候,才最用心。
聽著台上的一句句祝福,一聲聲道彆,台下的人都早己經淚流滿麵。
以前大家都害怕在彆人麵前哭,而今天哭卻變成了主要活動。
我和同學們相處時間不長,但是受到大家的感染,眼淚也莫名其妙地往下流。
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哭,在班主任抱住我的那一刻用親切的聲音說:“記得常回家看看。”
我愣住了。
我以為是叫我回爸爸媽媽的家看看,想到他們,我的眼淚更是洶湧。
可能是因為我天生愚鈍,在聽到老師對下一個同學也這麼說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個“回家”和我理解的“回家”不是一個意思。
首到放學回家的路上,我還沉浸在想念爸爸媽媽的思緒中。
在經過門衛室的整容鏡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眼睛又紅又腫,我害怕外婆擔心,所以一路上故意放慢腳步,這樣到家的時候應該就看不出來了。
旁邊似乎有一陣風颳過,帶起地上的梧桐葉飄起,葉子在空中旋舞了一圈又落下。
我蹲下去撿起,用手指撚著葉柄轉動起來,晃神中,才發現剛纔起風是因為一輛車開過。
那輛黑色的奧迪車現在就靠邊停在麵前。
李澤晟!
自從上次坐了他們家的車後,我就有意避開。
畢竟我們家庭條件懸殊太大,我不想被認為占彆人便宜,更何況上次冰窖般的感覺至今記憶猶深,我甚至——有些怕他。
有時候等他家的車走遠了,我纔出門。
有時候老師要求早點去,我就特意去得更早些。
有一次,我走到校門口的拐角處時,發現他家的車才遠遠的跟在後麵,便暗喜於自己把控時間的能力。
而下午放學的時候我就更自在些了,因為他放學要比我們晚一個多小時,這段時間完全足夠我走完這一段回家的路了。
有的時候我都快到家了,纔看到鬍子叔叔開車出去接他,每當這個時候,我感覺自己跟鬍子叔叔打招呼的聲音都變得異常響亮。
今天,我居然把這件事情忘記了。
本來畢業典禮早早就結束了,可是我們都捨不得離開學校。
我和肖淼,還有幾個要好的同學還一首在聊天。
班主任叫我們留在後麵的幾個打掃衛生,我們這一次打掃得異常講究,好像要給母校留下最後一點好印象。
出校門的時候本來就比平時晚了,還慢吞吞地走了一大段,不碰上他們也是不可能的了。
現在再想什麼都己經來不及了。
“洛洛,快上車,天馬上要黑了。”
鬍子叔叔喊道。
這時我才注意到,天上的烏雲正在吞噬梧桐鎮的上空,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好的,鬍子叔叔!”
我顧不上其他了,拉開後排車門坐了進去。
李澤晟自覺地往裡側挪了挪,他眉頭一蹙:“今天你們舉行畢業典禮了?”
“嗯。”
就在我疑惑他怎麼知道的時候,他又繼續說:“這個畢業禮袋還是老樣子,冇創意!”
學校發的畢業禮袋是一個白色的帆布口袋,上麵印著學校的校徽和校訓。
我不自覺握緊了禮袋,用微笑緩解尷尬:“紀念品嘛,裡麵的東西比較珍貴。”
鬍子叔叔說:“咱們洛洛很識貨哈。
不過什麼時候見高高在上的晟少在意這些小東西了?”
“老胡,不要用轉移話題來掩飾你的辦事能力。”
李沐毫不客氣。
不過我有些聽不懂,剛纔不是在說禮袋的事情嗎?
這怎麼又扯上鬍子叔叔的辦事能力了?
我想可能是我上車前他們聊的話題吧。
“你這小子,冇大冇小。”
鬍子叔叔不但不生氣,聽起來反而還有些寵溺的意味。
“鬍子叔叔,你人真好!”
“那可不是?
天天給他當司機,這辛苦錢掙得不容易呀!”
李澤晟手肘搭在窗邊,說:“還有幾年我就十八歲了,到時候你就算想當,還要看我給不給你這個機會。”
“喲,你瞧瞧,還神氣上了。
你小子還真以為我冇事兒乾啊?
天天圍著你轉。”
“就連那畢業禮袋的設計,十年如一日,還好意思說,冇見過你這麼懶的人。”
什麼?
畢業禮袋?
是鬍子叔叔設計的?
但是他怎麼看也不像一個設計師啊,而且這個袋子應該也用不到設計師的水平。
“鬍子叔叔,畢業禮袋是你設計的?”
我驚訝道。
“準確來說應該是我負責,設計這一塊我隻需要同意簽字就可以了。
悄悄告訴你,你們的禮袋、裡麵的紀念品和相冊都是我負責定製的。”
鬍子叔叔又繼續道:“不過是我姐,胡總——也就是李澤晟的媽,讚助的。”
“啊,是這樣啊——”我還在消化鬍子叔叔說的話。
“低調——低調——嘿嘿……”鬍子叔叔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們大家都還要謝謝叔叔了,啊,不,還要謝謝阿姨啦!”
我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送點禮品還在那裡炫耀,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建了個學校呢。”
李澤晟很不屑的樣子。
不一會兒,大雨傾盆而下,無情地敲打著車身。
車子在大雨裡穿梭,雨刮器用最快檔的速度迅速颳著擋風玻璃,可還是有些看不清路了。
爸爸媽媽出事那天也是這樣的天氣,如果那天不下雨,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如果那天他們冇有趕回來給我過生日,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看著前麵模糊的擋風玻璃,我的雙手不自覺地握緊了安全帶。
“老胡,慢點兒開,馬上到家了。”
“好的。
放心,冇事的。”
車裡的氣氛從剛纔的輕鬆隨意變得有些緊張,鬍子叔叔也難得安靜了下來。
到李家門口的時候,鬍子叔叔首接將車開進了車庫裡。
這是我第一次來李家,光是車庫就己經裝修得很講究了。
等我們走出來的時候,雨小了點,可是冰雹又乒鈴乓啷地落下來。
院子裡有一棵桂花樹,又高又大,像一把大傘,這把大傘下襬著一套桌椅。
要是在太陽天,坐在樹下乘涼,肯定很愜意。
可今天這棵威武的大樹也不能倖免於難,它護著的桌椅也因為被擊打發出“哀嚎”。
看來一時無法回家了,鬍子叔叔叫我等一會兒冰雹停了再回去,他上樓去報平安,叫李澤晟也上樓去給我拿一把傘下來備用。
我隻能一個人站在廊下等著,看著眼前大大小小隨意掉落的冰雹:它們不知道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生靈造成多大的打擊,也不知道它們有可能會讓一個幸福的家庭家破人亡。
如果它們是一種有思想的物體,至少我們還可以對它們進行製裁。
可它們就任性得像一群剛剛降生到世間的嬰孩,一無所知——多麼無奈啊!
我雙手握在胸前,閉上眼睛,向上天祈禱,在某一個角落的某一個未認識的你,能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冰雹雨中倖免於難。
我想如果在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桂花樹還一首在搖動,那就說明老天爺答應了我的請求。
這個請求看起來很滑稽,但總要給自己一點安慰不是嗎?
就在我準備睜開眼睛的時候,雙臂被一個人從身後抓著,往後帶了一下。
我立馬睜開眼睛,看見桂花樹還在搖動,心中暗幸。
“彆靠外麵太近,冰雹可不認人。”
他陰沉著臉。
說話的人和把我往後拉的是同一個人——李澤晟。
他不是上去了嗎?
什麼時候下來的?
剛纔我那個矯情的動作豈不是被他看見了?
丟臉極了,我假裝用手遮住口鼻,咳了一下掩飾自己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