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小青和小白回來的當天晚上,我發燒了。
奶奶說我去田裡看見麻繩,錯當成蛇,自個嚇唬自個,嚇病咯。
奶奶60歲了,手腳還是那樣矯健。
騎著那三輪車,連夜帶我去鎮上看病。
輸了兩瓶液,我終於好了一點。
奶奶在一旁瞌睡得打哈,短短的頭髮,全白了。
大晚上還要照顧我這個脆皮人。
“好了,可以回家了。”
護士說。
奶奶睡得淺,聽見可以回家了,立馬起來,給我穿了鞋,衣服。
我感動抱住我奶奶的腰哭:“奶奶。”
“哭屁吃呢哈,趕緊的回家了。”
奶奶最不喜歡煽情的話,還有動作。
“叫你一天吃得亂七八糟的,晚上冰淇淋西瓜,中午什麼什麼冰鎮可樂,你不感冒誰感冒。
一天天的淨找事。”
“我錯了奶奶,原諒我嘛,好不好嘛~”我蹭在她懷裡撒嬌:“錯了錯了,我錯了。
Baby,我錯了。
求求你原諒我好不好嘛?”
奶奶風風火火坐上三輪車,不想聽我這番肉麻的話,“彆跟你媽一個德行,嚶嚶嚶的~我纔不吃你們這套,哪學的啊!
小狗叫呢?”
“奶奶,是你不解風情。”
“寶貝孫啊,來來來開車,大晚上的老人家眼睛不得行……”說完她就後悔了,看了我一眼搖頭:“算了,你這個小瞎子,蛇繩都分不清楚,彆開車了。”
她是真的為了安全著想,一套乾淨利落的動作,我們遊行在黑夜裡,兩旁的大樹嘩啦嘩啦碰撞。
我奶奶怕我無聊,開始給我講鬼故事,是一點不顧我的死活。
“奶奶……大晚上的……”“嘛呢,我就講個故事,膽子跟你爸一樣。
能不能跟你媽學學,你這小老鼠膽。”
“我我我纔不怕呢,我不是怕你怕嘛,你您講您講。”
奶奶最喜歡講故事了。
隻要你願意聽,她可以講一天一夜,不重樣的。
第二天繼續第一天的故事,重複一遍又一遍。
煎熬的二十公裡路程,我們終於到家了。
奶奶說:“你睡覺多蓋兩床被子嘛。”
揪起我那輕飄飄的被子,“啥玩意哦,家裡缺你這點被子?”
“冇有。”
奶奶拿了兩床厚重被子,是他們那個年代,人家上門打棉做的被子,可重了,壓得嚴嚴實實,胸口悶,我真的不習慣這樣的被子,“奶奶奶奶一床就夠了,彆蓋了彆了。”
“咚”腦殼又是一個隱形的包,我奶奶每次都打同一個地方,手準又狠,“奶奶我是病人。”
“彆叫,蓋著。
你要是掀開了,明早看我不鏟死你!”
“知道了我親愛的老Baby。
快去睡啊!
辛苦了,愛你哦。”
奶奶果然是聽見了肉麻話,跟魔咒一樣,溜得比受驚的兔子還快。
到了下半夜。
天要亮未亮時,我燒得厲害。
軟乎乎的根本爬不起來。
冇力氣了。
厚重的被子,難受。
我好熱。
壓得我好熱。
我蹬不開被子。
熱。
熱啊!
好熱啊!
誰來救救我,幫我掀開被子,我要熱死了。
昏昏的腦袋。
睡夢中抱了一塊冰塊,舒服。
越抱越緊,冰涼涼的,好舒服。
跟我那竹筍枕頭一樣,軟軟的,長長的,靠著舒服,抱著也舒服,主要是冷涼涼的,我很喜歡。
感覺身體熱氣慢慢散去,這覺越睡越舒服了。
不再動,靜靜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