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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是青玄聖地問天閣閣主,顧修的大師姐。
念朝夕!
她通曉天機卜卦之術,曾數次為宗門算出吉凶,頗受尊崇,哪怕是宗主關雪嵐,在麵對這位鮮少露麵的大弟子時,都需禮遇相待。
可如今。
這位地位尊崇的問天閣閣主。
此刻卻滿臉的惶恐和不安:
“這不可能!”
“定是哪裡出錯了!”
念朝夕喃喃自語,匆忙拿出六枚銅錢,可六爻之術剛剛過半,銅錢碎裂成灰,好似被人一把揉碎。
念朝夕心有不甘,再次拿出一副龜殼,可這一次問卜之術纔剛剛開始,龜殼便猛然塌陷,好似被人一拳搗碎。
念朝夕咬咬牙,再拿出一方星羅棋盤,這一次更驚悚,棋盤纔剛出現,突然從中斷裂開來,好似被人一刀劈開。
這些都是念朝夕性命交修之物,此刻接二連三被毀,讓她忍不住口吐鮮血。
遭到反噬。
但這個時候,念朝夕已經顧不得這些傷勢。
眼中閃過幾分決絕。
緊接著,她從懷中拿出一麵古樸銅鏡。
銅鏡倒是冇碎,但念朝夕整個人的生命精元卻在不斷流逝,她不敢怠慢,再次用出天機之術。
這一次。
她成功了!
隻見銅鏡之上,浮現出一道身影,那人白衣白髮,背對銅鏡,身上帶著幾分孤寂和超然之意。
驀然,鏡中之人似有所感。
回身望了一眼銅鏡。
僅是一眼,銅鏡轟然碎裂!
念朝夕更是一口精血吐出,整個人一頭栽倒在地,竟是被銅鏡反噬的昏迷了過去……
不知過去多久,一道焦急的呼喚聲傳來:
“師姐,大師姐,你怎麼樣了?”
“師姐你快醒醒!”
念朝夕睜開眼,就見自己三師妹許婉清正滿眼焦急的看著自己,見她醒來的時候,許婉清擔憂道:
“師姐,天機問卦之術本就是逆天而行,你今日強行問卦,若不是關鍵時刻終止,你怕是已被抽空壽元身死道消了,有什麼值得你如此問卦的?”
“我……”念朝夕猶豫了下,終究還是冇有說出來,僅僅隻是占卜便險些要了她的命,若是卦象說出,不光自己,怕是眼前的許婉清也會遭受天譴。
隻是,想到最後卦中那驚鴻一瞥,念朝夕猛然回過神來,匆忙起身就待出門。
“師姐,你今日壽元損耗巨大,需要調養……”
“冇時間了,我要見他!”
“什麼冇時間了,師姐你要見誰,我幫你去找便是?”
“我要找師弟。”
“師弟已經進入劍閣修行,你現在去了也尋不到他。”
“顧修去劍閣了?”念朝夕皺眉。
“顧修?他已經不是我們師弟了,我說的是江潯師弟,他現在纔是我們唯一的師弟。”
“不是師弟,是……什麼意思?”念朝夕不解。
許婉清解釋道:“師姐你今日閉關不知,顧修今日已和師傅簽下棄宗靈約,退出宗門離去了。”
“你說什麼?”念朝夕大驚。
卻聽許婉清說道:“顧修嫉妒江潯,覺得師傅和我們這群師姐偏袒小師弟,以離宗之事威脅,師傅氣不過,當場同意了他的棄宗靈約,所以他現在已經不算我青玄宗弟子,不算我們的師弟了……”
後麵的話,念朝夕冇聽清楚。
此刻她腦海中,忍不住再次想到那問卜之術中看到的身影,緊接著又想到宗門福源逸散之事。
當即追問:“顧修何時離宗的?”
“這個……好像是巳時。”
“巳時!”念朝夕算算時辰,正是宗門福源離去之時,心中愈發肯定:“顧修現在在哪,他去了何處?”
“師姐……你?”
許婉清有些詫異,不過見念朝夕那焦急的樣子,還是回答:“顧修用了棄宗靈約,宗門內已經無法追查他的蹤跡,而且應該也冇人關注他離宗之後去了哪……”
念朝夕勃然大怒:“顧修是為宗門進入禁地受過五百年折磨之人,如今讓他離開宗門,甚至離宗之後還不派人保護?”
“這個……是師傅……”許婉清猶豫:“顧修今日剛剛離開,他如今冇有修為隻是個凡人肯定也走不遠,唯一的去處也就隻有山下的青玄城,師姐若是……”
話還冇說完,念朝夕卻身形一閃,迅速飛離問天閣。
她要找到顧修!
無論是那鏡中之人為何會是顧修,無論宗門福源為何突然背棄宗門。
這一切,明顯都和顧修有關。
她必須要找到顧修,將他帶回宗門!
隻是可惜……
她此行。
註定要撲個空……
因為顧修在離開青玄聖地之後,並冇有按照常理那般去往青玄城,反倒是轉頭便朝著相反的方向,那個危機四伏,凶獸出冇的天齊山脈。
看過幻境中的未來。
顧修可不會低估了自己那位小師弟。
幻境中,自己都在宗門被欺壓成那樣子了,江潯都一直想要殺死自己,生怕自己再度崛起,如今自己退出宗門,顧修更不敢保證他就會放了自己。
所以。
保險起見。
顧修更願意前往看似更加凶險的天齊山脈。
其實說是凶險,那也隻是對旁人而言。
五百年前,顧修曾經不止一次在天齊山脈曆練,對那片山脈早已熟悉無比,雖說五百年足夠人心變化。
但這凶獸縱橫的天齊山脈,其實反倒不會有太多變化。
就像此刻。
顧修正在一處極其隱蔽的洞府之中。
點燃篝火,烹飪食材。
這是五百年前顧修開辟出來的藏身洞府,當年因為需要時常來此曆練,甚至偶爾閉關,這洞府選址格外隱蔽,甚至還在上麵設下了數道陣法。
而且因為當初想著。
萬一青玄聖地之人無意中進入,為了方便同門,顧修還特地在其中放了一些靈石。
倒是冇想到。
五百年時間過去,這處洞府除了一窩蛇蟲鼠蟻以此安家之外,再無他人踏足,甚至顧修當年存放的靈石,如今也依舊安好。
把蛇蟲鼠蟻趕走,再在陣中擺入靈石啟用隱匿大陣。
最後再稍稍打掃一下,此地便成為了一個算是比較安全的藏身之所。
等待食材烹飪的時間,顧修冇有閒著。
而是藉著火光。
看向了擺在眼前的兩件物品。
青竹竿和無名古籍。
這是跟隨顧修,一起從那片禁地出來之物。
隻不過自己不會使用。
一直荒廢至今。
甚至連宗門,都在研究一陣之後棄之不顧。
但今日,在那片幻境之中看的上萬年變化,顧修曾經得見這兩件寶物的廬山真麵目。
也終於知道。
這兩樣東西。
其實一直是自己的大機緣!
首先是青竹竿。
此物,號稱可垂釣諸天,每隔十日便可使用一次,但想要使用,需要用特殊手法纔可催動,如今修為儘失,冇有靈力在身,顧修暫時無法施展。
略過此物,顧修拿起了那本古籍。
這是一本無名古籍。
翻開第一頁,就見上麵寫著:
“易與天地準,故能彌綸天地之道……精氣為物,遊魂為變,是故知鬼神之情狀……”
其上的文字,其實顧修這三年早已爛熟於心。
此前一直似懂非懂。
毫無收穫。
在那片幻境中,這本古籍其實連江潯都拿過去幾年,但也一直毫無收穫,一直到顧修瀕死之時才突然頓悟其意,並且靠著這本無名古籍。
重頭修煉,最終差點登仙。
可惜。
後來青玄聖地遭逢大難,他為了宗門提早出關,強行動用了自己無法控製的力量,最終和強敵同歸於儘。
“那片幻境也不知是何物,若說幻境是一個完整故事的話,那我在那片幻境中,應該算是一個從出生開始,就註定當個悲情人物的配角吧?”
“好在。”
“我不用再按照幻境中那般,走完那條悲壯之路了。”
顧修喃喃自語,再看了一眼這本古籍,終於還是甩開雜念,拿出一把匕首,猶豫了片刻,朝著自己心臟紮了下去!
他已是凡人。
這一刀,本就所剩不多的壽元在瞬間流逝,鑽心的疼痛更是讓顧修喘不上氣。
但顧修不敢停下。
而是用另一根手指,沾了沾心頭血,咬牙在這本無名古籍空白的封麵頁上,開始書寫起來。
幻境中。
他為了讓出宗主玉牌。
做了此事。
之後用心頭血,在古籍上寫下了兩個字。
“無悔!”
為的,是想要告訴其他人,他不後悔如此做。
如今想來,何其可笑!
不過這一次,無字落下之後,顧修福至靈心,把原本準備寫下的“悔”字,改為了“愧”字。
“無愧!”
當最後一筆落下的瞬間。
顧修的生機徹底滅絕,雙手無力垂下。
但就在這時。
古籍上顧修寫下的無愧二字,突然爆發出了一道璀璨金芒,緊接著似乎受到了什麼吸引,無名古籍突然緩緩升騰而起,懸在了顧修頭頂。
緊接著。
古籍開始從第一頁的一角緩緩碎裂,碎屑飛舞,如同萬千蝴蝶一般,落在顧修周身各處,當最後一頁古籍粉碎殆儘之後,那些如同蝴蝶一般的碎屑,像是受到了什麼召喚。
竟然一點點的鑽進了顧修的肉身之中!
在進入顧修體內之後,這古籍蝴蝶開始沿著他的奇經八脈緩緩遊走。
所過之處,枯木逢春!
那原本破碎的經脈,如同久旱逢甘露一般,竟然在快速修複,甚至不僅僅隻是修複。
還變的更加強大!
他的筋脈被一點點的擴寬,之後,這經脈上麵,竟然又開始出現一道道繁複道韻。
這是先天道韻!
傳聞中,萬古難得一見的絕佳修煉聖體!
顧修那位小師弟就伴身有先天道韻,無論是修煉速度,還是未來潛力,都比尋常人更甚一籌,但即使是江潯,也不過隻是道韻加身而已。
可不像是顧修這般,道韻內斂,附著經脈!
嚴格來說。
這已經不是先天道韻。
這是……
先天聖韻!!!
而在經脈被修複完善之後,這古籍蝴蝶竟然依舊未曾停下。
反倒是朝著顧修的骨骼鑽了進去。
五百年的禁地折磨,早已經讓顧修的那一身戰骨頭佈滿裂紋和傷痕,此刻在這古籍蝴蝶的飄蕩之間,裂紋傷痕未曾消失,反倒是化作印記。
在古籍蝴蝶飄蕩間,印記開始一點點構築成了一道道繁複紋路。
若是有人看到這一幕。
怕是會立刻當場驚呼。
這是……
至尊道骨!!!
尋常人若有一塊,若是不出意外,此生必可成至尊!
而顧修。
全身上下206塊骨骼,此刻竟然全部演變為至尊道骨!
更恐怖的是。
在改造完顧修全身骨骼筋脈之後,那古籍蝴蝶依舊未曾停下,而是一路飄蕩……
朝著顧修的丹田氣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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