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的光照進樹影,斑駁的痕跡倒映在窗上。
行雲坐在樹下,吃著早餐。
剛出籠的饅頭鬆軟可口,隨意撒下一點掉入池塘,引來錦鯉競相爭食。
他身著一件黑色的新中式西裝,左胸口的翠竹刺繡從肩部蔓延至衣襬,衣襟的盤扣,由金屬材料而製,又添了一份清冷孤高感。
光的步伐,落在了他的頭髮間,他提上早己準備好的吃食與花束,往門外走去。
“雲姨,我來看你了。”
沈璃半蹲在墓碑前,用手撿去了周圍的落葉。
她將雲姨最喜歡的梔子花,包成花束,放在台階上。
“ 容家,我去了,也未曾找到他。”
沈璃站起身,眼角還有淚痕。
對不起,雲姨。
他可能真的……己經死了。
沈璃走到公墓門口的時候,似乎下定了決心,打開微信給顧玥發了資訊,“阿玥,容家那邊,我準備近幾日斷了。
人,你也不必為我找了。”
一抬頭,隻見一人逆光而來,他身形頎長,手中的梔子花,被風一吹,飄落了一瓣。
兩人默契地相視,頷首,擦肩而過。
沈璃坐上車,許久未發動,又遇到了啊,倒是緣分。
行雲來到墓前,看著台階上的那束梔子花,卻笑了,他將石碑,細細地擦了一遍,又將籃子裡的吃食,一一拿出來,放在了碑前。
他燃了一炷香,就坐在那台階上。
風吹得那香忽明忽滅,終是燃儘了。
他將碗筷一一收起,又將那兩束梔子花擺放好。
站起身,往外走去。
卻在門口,看到了還未離開的沈璃。
忽然,他笑了。
“沈小姐,要一起喝杯茶嗎?”
沈璃的手握了握,“上車吧。”
行雲的院子,離這並不遠,步行也隻需10幾分鐘。
沈璃開車,很快就到了。
車子停在院子的門口,二人便一前一後地下了車。
沈璃細細地打量著整個院子,頭頂的葡萄架上,己經結了成串的葡萄,隻是尚未成熟。
火紅的鳳凰花,在枝頭跳躍。
池塘裡的錦鯉,一尾一尾蕩起漣漪。
行雲泡了茶,在鳳凰樹下。
沈璃坐在了他對麵的竹椅上,不禁感歎,倒是個很會生活的人啊。
明前龍井的香氣開始蔓延,一絲一縷,倏然隨著熱氣上升。
沈璃有種錯覺,彷彿與行雲己經認識了很久,一切是如此的舒心與自在。
就這樣曬著太陽,喝著茶,消耗這大把的時光。
“我可以,在這吃頓飯嗎?”
沈璃覺得有些冒昧,馬上又補充了一句,“ 隨便什麼都可以,我不挑食。”
行雲站起身,眉眼似乎帶著高興,“你捎了一程,我自是要下廚,報答你的。”
沈璃獨自坐在這院中,風吹起她的頭髮,癢癢的。
昨夜她睡得並不好,此刻倒是有了睏意。
光透過樹葉,一閃一閃,她很快便睡著了。
行雲做好飯,便看見沈璃側躺在搖椅上,她的呼吸綿長,眉頭微皺。
雙手交疊,放在胸口。
行雲伸出手,輕輕在她的肩頭拍了拍,一下兩下,藤椅上的人似乎被安撫到。
又過了一會,沈璃彷彿做了許久的夢,睜開眼,便看見行雲看著她,“沈璃,吃飯了。”
沈璃慌忙從椅子上坐起身,“不好意思。”
行雲的飯做得出乎意料地好吃。
雖是簡單的家常菜,倒也是極對沈璃的胃口,一頓飯下來,沈璃反而是吃得比較多的那個。
沈璃主動去洗了碗筷,出來時,看見行雲將昨日的古箏拿了出來。
“再給你彈一曲吧,收了你這麼貴重的箏。”
行雲撫箏。
他的眼神離開了沈璃,曲調緩緩,悠長而安靜。
沈璃卻又有點,悲傷。
“藤下日光。”
行雲先開口,“這曲,叫藤下日光。”
箏也彈完了,沈璃似乎冇有留下來的理由了。
“行雲,我走了。
再見。”
身後的人並未起身,“再見。
沈璃。”
沈璃離去後不久,一人來到了院中。
“先生,一切都整理好了。
七點的機票,現在該出發了。”
行雲將箏收起,又命來人將箏帶走。
行雲坐上去機場的車,再無回頭。
沈璃回到家,這幾天一幕一幕,突然將她困住。
她突然想起在行雲家中看到的一幅畫,那是她洗碗出來,無意瞥見的。
璃思的曲調,早晨的梔子花,以及行雲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在將她推向一個答案。
她慌忙抓起車鑰匙,在下班的車潮中,往小院的方向行駛。
兩車相逢,交彙,背道而馳。
她喘著氣,奔跑到雲姨的墓碑前。
兩束梔子花相互依偎。
太陽落山了。
小院空無一人,所有行雲存在的痕跡,被一一清除了,就好似他從未出現過。
沈璃坐在葡萄藤下,眼睛卻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