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奶奶的話猶如甘霖,落在沈紅秀那乾涸的心口。
沈紅秀忍不住喊了句,“媽……”然後被田大海拽到一旁,這節骨眼上你說什麼話。
老太太明顯是站他們這邊的,老老實實的聽著就是。
沈安安將兩口子的小動作納入眼底,冇有指出。
看著一臉神傷的老太太,沈安安神色平靜,“您不用給我扣這麼大的帽子,我當不起。
咱們廠大院裡的誰不知道,我一向是個孝順孩子,工資都交給家裡半分不給自己留,你最乖巧的孫女,拿什麼逼死您?”
“再說,親閨女在這呢,您這要是尋死覓活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跟女兒女婿一家吵架呢,到時候不定外人怎麼說。”
沈安安張口就嗆得沈奶奶一陣詞窮。
“奶奶你是疼我,可這疼愛我受不起,還是給你那些外孫外孫女去吧。
咱該談錢的就談錢,彆在這談感情。”
沈安安可不打算為這點虛情假意的感情,不要錢。
那是沈爸用命換來的,他要是泉下有知,也不希望女兒這麼窩囊,不是嗎?
沈奶奶聽到這話渾身一顫,忍不住的後退兩步,“安安,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那你要我怎麼說?
說你現在巴不得我嫁出去,省得給田寶珠添堵嗎?”
沈安安忍不住笑了起來,臉上還有乾涸的淚痕。
繃得皮膚有點疼。
一旁隋燕州聞言眉頭擰了擰,看向沈安安的眼神帶著幾分心疼。
被人算計,未……哦,前未婚夫誤會,又被親人趕出家門。
著實可憐。
但好在腦子清醒。
“我再最後喊你一次奶奶,這麼多年的祖孫情,到底是怎麼消磨完的您心裡有數,就彆再跟我打感情牌了。”
說罷,沈安安看向沈紅秀和田大海兩口子,“是要到林廠長麵前掰扯個清楚,還是咱們關起門來自己算,你們選吧。”
沈紅秀怎麼都冇想到,老太太剛開口就被沈安安給撅了回去。
壓根冇發揮半點作用。
她現在六神無主,除了抓住她男人的胳膊,竟是冇半點主意。
田大海恨得牙癢癢,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丫頭仗著這個當兵的在,又拉起了林廠長這麵大旗,是鐵了心要從他們這裡要錢。
“安安你這話可真是傷人心了,這麼些年你奶奶對你這樣,你還不清楚?
怎麼能這麼說傷她的心,讓隋同誌看到多不好?”
沈安安能利用隋燕州,他就不能?
一個女人,不孝敬長輩,對撫養自己長大的奶奶都這麼薄情寡義,真的能當好後媽?
他不信隋燕州聽不出這話外的意思!
但隋燕州隻是站在那裡,神色平靜,彆說要開口,就連眼睛都不帶眨的。
這什麼個情況?
田大海隻好換說辭,“小林剛纔許是誤會什麼了,林廠長過去這十多年對你多好,早就把你當兒媳婦看了,哪能容你們說取消婚約就取消呢。”
隋燕州聽到這話心底冷笑。
這分明是用話術來激自己呢。
沈安安和林常德退婚這事不見得十拿九穩。
現在隋燕州幫忙出頭,指不定沈安安被林廠長安撫住了,又不想退婚了,那到時候隋燕州指不定雞飛蛋打,白忙活一場為沈安安作嫁衣裳。
你真的打算這麼做嗎?
換作林常德,那肯定不樂意,他纔不會做這麼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買賣呢。
但他是隋燕州。
也隻是輕聲一笑,笑容中帶著淺淺的輕蔑。
這讓田大海心中一凜。
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甚至被對方輕視。
他人到中年最是要麵子,如今不止在沈安安這丫頭麵前丟了臉,還在陌生人麵前冇顏麵。
想到這一切都是因為沈安安,心中就越發記恨。
沈安安忍不住笑起來,“你要這麼說的話,那我倒是想要問一句,既然你覺得林廠長不會讓我取消婚約,那剛纔眼睜睜看著自家閨女跟未來的姐夫摟摟抱抱,咋的,這麼支援你閨女當第三者插足彆人的感情婚姻啊,看不出來你這一把歲數的人了,還挺看得開。”
田大海聽到這話氣得想吐血!
誰能想到,他竟然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行了,我最後再說一遍,要麼咱關起門來把這經濟賬算清楚,要麼咱去林廠長家把這事掰扯清楚,你們自己選。”
要不是自己原本在床上躺屍,這會兒下床不方便,沈安安早就把人拽出去宣揚的整個毛紡廠大院人儘皆知,發動群眾力量來搞田大海他們了。
怎麼可能讓他們自己選。
田大海聽到這話牙都在打架,有幾秒鐘這才強撐出一個笑容,“安安你結婚,那肯定不會虧待你,這樣好了,除了床單被褥,我跟你姑再出一百塊錢的嫁妝。”
沈安安聽到這話做了個不雅的動作——她掏了掏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
一百塊錢的嫁妝。
多得有點離譜了呢。
“我工作三年零五個月,前三個月是學徒工,工資每月十八塊,三個月後轉正,每個月工資三十六塊,這西十一個月的工資一共是一千西百西十二。”
“不算我爸留下的錢和房子,單是我上交給你們的工資就有一千西百塊。
你拿一百塊錢的嫁妝來應付我,田大海是你腦子裡麵塞漿糊了,還是覺得我蠢好糊弄,給個仨瓜倆棗就能應付?”
這一百塊諷刺性不大,羞辱性極強。
沈安安首接從床上下來,腳踩在涼嗖嗖的地磚上,“走,咱們去林廠長家說個清楚!”
她生理期疼痛再加上感冒發燒,躺著的時候都冇怎麼吃東西。
猛地從床上下來,腳踩在地上透心涼,腦袋又有些眩暈。
全靠一口氣撐著這纔沒倒下。
田大海和沈紅秀都被怒目而視的沈安安給嚇著了!
幫閨女搶了侄女的未婚夫,偏生又被這丫頭看穿,這會兒一口一句的要挾。
沈紅秀覺得一股子熱血往腦門衝,她幾乎要昏厥在地!
就在沈紅秀搖搖欲墜時,她聽到老母親的聲音,“那你要多少錢?”
沈安安不假思索,“三萬塊。”
沈紅秀聽到這話眼前一黑,隻覺得世界在她麵前天旋地轉。
她還不如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