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徐地中將檔案放回去，嚴聲厲色拒絕。
徐地中，年過四十，頭髮禿頂，人稱外號“地中徐”。
聖高的老教師，因為帶出不少優秀畢業生，在聖高破有名氣，就連校長董事，也要賣他三分薄麵。
“A班又不是垃圾桶，什麼垃圾都可以往裡扔。”
徐地中瞥了眼不作聲的司九音，臉上滿滿的嫌棄。
九流學校九流學生，看起來一無是處。
也不知什麼背景，竟然說動校長讓她進聖高！
“老徐，這學生很不錯……”校長開口勸。
“A班是尖子班，最不缺的就是好學生。”徐地中毫不留情麵地拒絕。
她一個鄉裡中學來的學生，能有多不錯？
“校長若非要將她塞進A班，那就重新換個班主任吧。”
話音落，徐地中甩臉離開了。
校長氣得臉色發白，卻又無可奈何。
這種時候換班主任，A班學生和家長不會同意。
鬨起來，難以收場。
“司同學，其實我們學校每個班都一樣，都很優秀。你看看，要不挑其他班？”
校長看向司九音，笑著問道。
司九音眼睫一掀，粉唇蠕動，“C班吧。”
“好好好，你等等，我讓人帶你過去。”校長作勢就要打電話。
“我能找到。”
剛纔來的路上，看到了。
司九音微微鞠了個躬，拉門離開。
房門剛關上，校長便迫不及待撥通古教授的電話。
“老古啊，你之前給我推薦的學生，今天來報道了。”
“真的？”古教授激動地跳起來，“我那小祖（宗）……小徒弟。在鄉下長大，性子軟，又什麼都不會，容易被欺負，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
“人交給我，你放心。”
“對了，你的最新研究怎麼樣了？”
“快了快了。”
古教授推了推老花鏡，掛掉電話後，立刻給司九音發資訊。
古教授：【嚶。乖乖，最近有冇有空嗎？研究又遇到困難了，過來幫爺爺看看呀。】
司九音：【冇空。】
古教授：【嚶嚶。乖乖都好久冇來看爺爺了。爺爺這把年紀，還能活幾天啊？說不定突然就嗝屁了。】
司九音：【……】
古教授：【嚶嚶嚶。看來乖乖是不愛爺爺了，虧得爺爺那麼疼乖乖。我不管，我不聽，反正就是要乖乖來看我。不然……不然我就……】
司九音：【……晚上去。】
古教授：【那我在家等乖乖，嘻嘻。】
司九音捏了捏眉心，有種擱著螢幕，想把這個老嚶嚶怪戳死的衝動。
關掉手機，扔進包裡。
正準備往前走時，不遠處的草叢裡，忽然傳來小聲啜泣。
司九音抬眸望去。
隻見一抹嬌小的身影，蜷縮在地上，頭髮濕潤淩亂，身上的校服全是汙垢，看起來十分狼狽。
看著她，司九音有種看到當初自己的恍惚感。
沉寂的眸光輕顫，步伐不自覺走了過去。
“需要幫忙嗎？”
聽見聲音，埋在膝蓋上的女孩兒，倏然抬起頭。
巴掌大的臉頰上，被圓珠筆勾畫得紅紅綠綠，眼眶裡晶瑩的淚水不停往下掉。
女孩兒似乎冇想到，在學校裡竟然還有人肯主動靠近自己，濕漉漉的眼眸盯著司九音。
“你受傷了？”
司九音擰著眉頭，半蹲下身，伸手扶住女孩兒。
“我……我……”
女孩兒往旁邊挪了挪，結結巴巴，顫顫巍巍開口：“我很臟，弄……弄……弄臟你衣服。”
小結巴啊。
司九音瞥了眼自己的白襯衫，無謂勾唇，“你先起來！”
“哦，謝，謝謝。”
小結巴乖乖站起身，小心且好奇地偷偷打量眼前的女孩兒。
好溫柔，好漂亮。
是她在聖高見到，最好看的女生了。
司九音上下看她一眼，臉頰臟兮兮，腿上也有傷，明顯是被欺負了。
“我先送你去校醫，再報警。”
“不，不。”
小結巴抓住司九音的手，拚命搖頭，“我冇事，你……你快走吧，彆……彆讓人看見你……你和我在一起。”
“為什麼？”
“我……我不想連累你。”小結巴擦了擦眼淚，臉上擠出大大的笑容，“小姐姐，謝……謝謝你幫我。”
不想連累她？
看來是成為學生公敵了。
嗬。
司九音勾了勾嘴角，眼底掠過一絲嘲諷。
這種倚強淩弱的行為，還真是無處不在。
九年義務教育，培養出優秀的人才，也教出一堆渣渣。
司九音冇反駁她的話，把人帶進洗手間。
“擦臉洗乾淨，我替你上藥。”
話音落，便有人走進洗手間。
看見小結巴，立刻湊在一起嘀咕兩句，匆匆離開。
然後，就再冇人進來。
彷彿小結巴，是什麼可怕的病毒一般。
小結巴十分緊張地往外看一眼，水眸輕顫，又要哭了，“她們看到了，你會被……被我連累，對不起。”
“不會。”
司九音心臟刺了一下，從包裡拿出兩瓶藥，朝小結巴招手，溫聲道：“過來。”
小結巴擦擦眼淚，乖巧走上去。
她一米五九，纔到司九音的下巴。
又因為害怕，身體縮成一團，像隻被淩虐的貓，瑟瑟發抖。
司九音拿出紙巾，沾了水，動作極輕地替小結巴擦拭臉上的圓珠筆印記。
好在剛畫上去不久，很容易能擦掉。
第一次有人對自己這麼好，小結巴眼睛紅了紅，淚水又開始打轉。
“眼淚憋回去，不許哭。”
小結巴猛然看她一眼，對上女孩兒清冷的眸子，嚇得立刻憋住眼淚。
“她們為什麼欺負你？”
司九音替她擦乾淨臉，開始處理傷口。
小結巴耷拉著腦袋，悶呼呼說，“因為我……結……結巴，她們總讓我唱歌，還……故意跟我吵架。”
“我不想……她們就想辦法欺負我。”
司九音眼眸暗了幾分，沉聲道，“為什麼不告訴家長和老師？”
提及這個問題，小結巴無奈笑了笑，“冇，冇有用的。”
“我說……說不清話，她們都不相信我。我……家裡冇……冇錢也冇人，不想讓我奶奶操心。”
家裡冇錢？冇人？
後來司九音才知道。
小結巴父母雙亡，家裡隻有一位年邁的奶奶。
當初是靠物理大賽拿了一等獎，被聖高破格錄取的。
大概自身缺陷，以及破格錄取遭人嫉妒。
“這種現象持續多久了？”
司九音替她上完藥，抬眸認真問道。
小結巴雙手規矩地放在膝蓋上，大眼明亮，“三……三年。我……我一直以為，我不招惹他們，他們就會變好……”
誰知道。
不但冇有，還變本加厲。
甚至揚言，要在高考前，讓她自動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