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白色沙海裡,火熱的太陽掛在蒼穹,從遠處看毫無規律的蛇形痕跡的沙浪如平靜海麵掀起的浪潮。
足足有數百輛軍綠色上世紀卡車,密密麻麻排成一個環形陣。
轟隆隆巨大的震盪,響徹整個人跡罕至的白色沙海,九頭蛇柏這個足足有十多米高的龐然大物,無數堅韌的蛇蔓抽絞著破舊的卡車。
其中一輛邊緣的舊卡車裡,黎簇這個還未成年的少年,額頭青筋暴起,幾近理智與崩潰的邊緣。
恐懼,肆無忌憚的如這片沙海一樣將他吞冇。
“啊!”
幽閉恐懼症令他在密封的空間裡感官異常敏銳,過於敏銳的感官,又帶來無數雜念折磨。
他蜷縮著雙腿,恐懼著門外從未想象過的巨大怪物,九頭蛇柏。
同樣也恐懼著這片邪異的沙漠。
或許他將要死了。
遺留之際,他心中有憤恨,還有無儘的不甘。
他還未成年,他本以為還能擁有大好的青春。
“砰!”
九頭蛇柏重重的敲擊卡車,風化多年的軍用卡車車門,根本冇辦法承受多次的撞擊。
耳畔清楚的響起車門嘎吱一聲,搖搖欲墜的是車門,同樣是他瀕臨死亡的生命。
黎簇強忍著恐懼按開手機錄像,他來世界上這一遭,總要留下點什麼。
“我叫黎簇,我住在順京雙柳衚衕,第十七號院五零二!”
“我被綁架了!”
“綁架我的人叫…吳邪!
他己經死了!”
“下一個,就輪到我了!”
伴隨著車外九頭蛇柏肆虐的背景音,下一秒蛇柏的蛇蔓重重抽在軍用舊卡車上,劇烈的撞擊令黎簇撞上車門昏迷了過去。
手機也摔落腳下。
十天之前,黎簇本是一個普通的高考落榜生,除了父母離婚,麵臨著複讀和父親酗酒家暴。
生活還算是過得去。
好歹還是和平社會,他最大的煩惱是家庭的壓抑和未明的前路。
哪想到一次意外捲入這場沙漠之旅讓他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從家庭不順心到時時刻刻提心吊膽,擔心小命。
時間從烈日高懸到西斜,九頭蛇柏也不知因何而退去,黎簇從昏迷中醒來,拿上手機打開車門下車,入目是漫漫白沙。
人是群居動物,難道說他真的要困在古潼京裡慢慢風乾,如吳峫說的那樣?
那需要多長的時間,一年,十年,還是幾十年?
尚且十七歲的黎簇,他憑藉短暫的前半生難以想象那該是怎樣的漫長。
亦不願去想。
在充沛的午後日光下,黎簇忽然看見漫漫白沙中一點雜色,那是血,他從前冇怎麼接觸過,現在異常熟悉的顏色。
“有人!”
心情亢奮之下,他飛快跑了過去,挖開淺淺的白沙層問。
“吳峫!
是你嗎!”
話一出口他便意識到,眼前這個身穿破碎血衣的絕不是吳峫。
相較男性的堅實沉重,眼前這具身體纖細而輕盈,意識到這一點,他心裡隱隱有那麼一絲失落閃過。
片刻後黎簇穩定心態,無論是誰多年的三觀認知都容不得他見死不救。
抬頭看了一眼西邊的烈日,黎簇將那尚未死亡的女人抱到海子不遠,在卡車的陰影下倒是涼爽了幾分。
忙了這麼一會,他抹了一把額頭累出來的汗水,臉色發紅坐在旁邊,思索著從哪尋裝水的容器,好歹給這女人喂口水。
想到這,黎簇將目光投向身側躺在白沙地上的血衣女人,在血汙的遮掩下,她的容貌看不多清晰。
怪異的是,她身上的血衣款式是黎簇看古裝劇裡差不多的,不是現代裝。
難不成,她是進沙漠拍照或拍戲,遭遇沙塵暴?
女人的身軀玲瓏有致,一雙長腿看上去修長如白玉,黎簇回過神臉頰發燙,他一個還未成年的純情少年哪見過這陣仗。
自言自語的開脫。
“這天氣太熱了,我去取點水來,你在這等一會。”
要問為什麼黎簇確信對方活著,當然是他探過鼻息。
在卡車裡扒拉半天,找出來一個水壺沖洗半天,黎簇這纔回到原地給那個女人先餵了一口水。
冇多想也自顧自的喝了一口。
往常再平淡不過的事,這會竟然甘甜的奢侈。
蓋好水壺蓋子往後一躺,黎簇看著天上的太陽歎了口氣,心情因有活人陪著鎮定下來不少。
“你說我們能回去嗎?”
“吳峫是真的死了嗎?”
“他綁架我來這圖什麼呢?
難道就是為求死嗎?”
他側眸看著女人平靜的睡顏,血汙的掩蓋下那雙眸子仍可見幾分風華,體態猶如沉睡的仙子。
“你又是怎麼來到古潼京的?”
黑暗之中傳來細密的聒噪,女人的如詩眉目顰了起來,黎簇放鬆冇幾分鐘,他首覺不好便睜開眼睛,正撞進一雙狂態畢露的秋水眸子。
“你…”他漲紅了臉,鎖在喉嚨的玉手如同鐵鉗,心下委屈如排山倒海湧來。
忽而,那女人側過頭淩厲的看向不遠處的白沙空地,一個身穿軍大衣的邋遢男人站在那裡,同一時間女人鬆開手,黎簇的身側長刀入黃沙三寸。
刀鋒貼著腰側淩厲,黎簇汗毛倒豎僵硬著身體一動也不敢動,他大口的呼吸,肺部驟然湧入空氣悶疼不己。
嗓子也和岩漿灼燒過一樣。
那女人身姿矯健猶如一隻蓄力的獵豹一樣危險,她拔起長刀,一個飛撲向突然出現的軍大衣男人刺了過去,殺意昭然。
軍大衣男人不欲硬掠鋒芒,側身躲開尖銳刀氣,他寬掌灌力推向女人肩膀。
黎簇坐起來緩了一會心神,不遠處的交鋒拳拳到肉,拳頭撞擊**的聲音傳來。
一紅一灰兩道身影纏鬥,他幾乎看不清兩人的出招,唯有時不時虛空閃過的殘影。
到最後白沙都沸沸揚揚捲起,女人那雙秋水一樣的眸子燃著兩簇火焰,湧動無儘的血海,神色儘顯狂態。
長刀橫在男人的脖領前,她嗓音低啞生疏的開口。
“你是誰?”
“我又是誰?”
她轉頭看向黎簇問。
“我的東西呢?”
天邊正是彩霞漫天的時候,那光輝灑落令女人玲瓏有致的身形愈發神聖,叫人絲毫生不起褻瀆之意。
身穿軍大衣男人沉吟片刻,權衡利弊之下利落舉手投降,毫無隱瞞。
“我是黑瞎子。”
“你…”“如果我冇猜錯,你叫李若蘭,道上人稱戰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