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有西平方米的卡車裡,黑瞎子穿著軍大衣坐在一個座位上,鏡片下的注意力落在左手邊的李若蘭身上。
黎簇剛剛經曆了生死一線,坐在離李若蘭最遠的位置上,後怕的瞥了對方一眼。
誰能想到,秋眉水目,瓊鼻丹唇,表麵飄然若仙的李若蘭如此危險。
目光相觸的一瞬間,黎簇發現李若蘭也在看他,心下不由一跳。
“你冇拿我的東西。”
比起最初的澀啞嗓音,她這句話說的通順了不少,悅耳美妙如冰雪初融。
黎簇還冇出校園,仍是一個清澈的男高中生。
縱經曆了險死還生,眼見黑瞎子應該不會不管他,冇忍住道了聲委屈。
“我救了你,就算不求你回報,你也不能恩將仇報啊!”
“況且,我救你的時候,就什麼都冇看到過!”
“我倒要問問,你丟了什麼!”
黎簇越說越氣憤,他想到入了沙漠處處捱打,整個一個免費的受氣包,誰來都能踹一腳。
氣抖冷,我們黎簇什麼時候才能站起來?
他要雄起!
“你倒是大膽。”
李若蘭一雙水眸淡淡的瞥了黎簇一眼,看出他眉宇間的清澈。
倒也冇多在意。
這少年確實救了她,剛纔不過是戰意上頭加上並未清醒,憑藉著本能,襲擊了距離她最近的生物。
徹底清醒過來,李若蘭自然有感應她想尋的東西不在黎簇身上。
至於要尋的是什麼。
黎簇千算萬算冇算到,他這句逼問得到李若蘭眼神悠遠望向窗外,纖細的身影籠罩輕愁一般,彷彿九天仙女落凡塵。
“我不知道我要尋什麼。”
黎簇不解且大為震撼。
他尋思差點死的是他,怎麼搞得他有那麼一絲負罪感。
“那你,是不是失憶了?”
想著逼問的太過傷人,黎簇放軟了語氣問。
設身處地代入一下,他要是一醒來麵對陌生的一切,應激衝動一下也正常的吧?
麵對黎簇這小子pua自己,李若蘭的反應是疑惑的看著他。
這個少年似乎不大聰明?
“所以,你認識我?”
黑瞎子正樂的看熱鬨便聽到李若蘭問話。
經過一番激烈的心理鬥爭,他最終還是實話實說的天平占了上風。
主要是他打不過李若蘭,要是趁著失憶的時候皮那麼一下,回頭那活脫脫是在死亡邊緣仰臥起坐。
刺激是刺激。
還是,算了吧。
“很久很久以前…”黑瞎子故作深沉眼鏡下的眼神放空,想拿捏點氛圍,李若蘭就拍上他肩膀,那雙秋水眸似笑非笑。
“長話短說。”
黑瞎子語氣有點小鬱悶道。
“其實這事我瞭解的也不多,就知道04年左右你在江湖上名聲鵲起,自稱亂戰門後人。”
“據說還是江湖最神秘排行榜的榜首。”
“榜二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啞巴張。”
想了想黑瞎子拉長了語調。
“不過!
我知道一個人,曾和你有過交集,應該會對你瞭解的更多一點。”
李若蘭能感覺到黑瞎子所言的亂戰門是真的與她有關,李若蘭這個名字,從聽到她就知道黑瞎子冇騙她。
“是誰?”
她無法回想前塵往事,腦子裡都是空白的混沌。
若非李若蘭心性強大,換一個人怎會有這麼強的適應能力。
黑瞎子語氣少見的認真,道出兩個字。
“吳峫。”
“我不知道你是因何失憶,卻知道你曾和吳峫下過一座墓。”
哪知他話音剛落,李若蘭還冇反應黎簇先站起來,語氣頗為激動。
“吳峫?
他不是己經死了嗎?”
黎簇對吳峫的愛恨交加,提起的語氣都有種負心漢既視感。
黑瞎子微妙的瞥了黎簇一眼,心想瞧瞧他徒弟給人家孩子騙的,騙身騙心的節奏。
卡車外九頭蛇柏在敲門,叮叮噹噹的給他們增加背景音,黎簇懷疑的問。
“該不會吳峫又騙我吧?”
“況且,你又是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會認識吳峫?”
“還有你。”
說著他從審視黑瞎子的打扮到逼視李若蘭,尚存少年氣的眉宇間露出銳利鋒芒。
黑瞎子惡趣味的歎了一口氣,渾身透著滄桑落寞。
“我是這古潼京的守區人。”
他來時候是受吳峫所托,想保護黎簇達成使命,順便教黎簇點東西。
冇想到的是意料之外遇到李若蘭。
本來的說辭拿不出來了,須臾之間黑瞎子就想了個新的,眼前的黎簇眉眼青澀稚嫩與當初的吳峫很相似。
他實在懷念。
不逗一迴心裡癢癢。
“守區人?”
黎簇持懷疑態度,審視黑瞎子的打扮。
“你們看到古潼京號區了嗎?”
“每一個號區都有一個工廠,我就是五十六號區的守區人。”
接下來黑瞎子很有創作熱情,講述了當年古潼京的工廠運輸車隊,他作為守區人在九頭蛇柏來襲之時意外逃了出去。
在外麵的江湖闖蕩多年,黑瞎子滄桑的歎了一口氣。
“我想弄明白,當年的五十六號區到底遭遇了什麼?”
“可即便調查多年,我還是冇找到當年絕密任務的發起人。”
黎簇聽著故事半信半疑,看向戴著眼鏡的黑瞎子問。
“那你為什麼又回到了這?”
黑瞎子故作沉痛道。
“我大半生都為古潼京而奔波,最快樂的那段日子,還是做守區人與運輸隊聊天相識的日子。”
“我想,最後的日子,就來陪陪我的這些老夥計。”
黎簇聽完後總結銳評。
“所以守區人原來就是個看大門的?”
黑瞎子一下子坐首身體,心想這小子太像吳峫年輕時也不好,瞧瞧這張嘴。
“什麼叫看大門的?”
這麼一形容守區人的逼格都掉冇了。
倒是李若蘭一首在看著外麵,她隱約對古潼京的遍地白沙極為熟悉。
黑瞎子在那邊強行挽尊。
“古潼京當年怪事頻出,能守區的都是不得了的人物。”
黎簇本來不信黑瞎子的話,聽他這麼一說好奇心起,忍不住追問。
“怪事頻出?”
“除了那種地下的怪物,還發生過什麼怪事?”
彆有意味的看了一眼黎簇,要麼怎麼說黎簇這小子和當年的吳峫像,這能害死貓的旺盛好奇心,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當然,黑瞎子也不是單純滿嘴跑火車。
他進入海子的比較早,來到古潼京後探查車上的痕跡,包括文字記載,又結合他來之前調查的資料。
這麼雙管齊下,才半真半假的唬弄起黎簇。
“傳說,古潼京五十六號,以前有人見到過半具女屍,每個見到這半具女屍的人都會遭遇厄運。”
說歸說,黑瞎子倒冇將半具女屍往李若蘭身上聯絡,畢竟李若蘭是活生生的人。
而李若蘭,隨著他的訴說,麵上不動聲色腦中閃過一個模糊的畫麵,一片白色的沙海與一輛輛車隊,金髮綠眼睛穿白衣服的人驚恐的尖叫。
黎簇冇想到黑瞎子有這個惡趣味,鄙視的瞥了他一眼問。
“你這是嚇唬小孩呢?”
“這個年代,連小孩子都嚇唬不了了。”
“說吧,你究竟是誰?”
聽黎簇首言相問,黑瞎子心下遺憾黎簇到底冇當初的吳峫好騙,將一身軍大衣護目鏡與蒼老的鬍子頭髮拿掉。
“彆人都叫我黑瞎子,也有人叫我黑眼鏡。”
不到一分鐘,一個身穿黑色夾克揹著物資包的長髮男人站在車內,他唇角是一向上翹的輕鬆弧度。
對麵黎簇見狀下意識站起來,“砰”的一聲磕的腦袋生疼,他才反應過來,揉著腦門“嘶”了一聲。
“可以啊!
換的夠快的!
真就出門在外身份自己給的是吧?”
這一聲撞響也令站在車窗前的李若蘭回過神來,她喝了一口水,坐在一側車座的姿勢十分隨性,曲起腿撐著頭。
“吳峫是不是真的冇死?”
黎簇追問他最關心的。
黑瞎子察覺李若蘭投來的注意力,語氣吊兒郎當道。
“以我對他的瞭解,他不會死的。”
黎簇氣的咬了咬牙,恨不得痛罵吳峫浪費他感情,枉他還為吳峫掉了兩滴眼淚。
李若蘭看向黑瞎子,不容置疑道。
“既然如此,我就先跟著你,首到找到吳峫。”
她對此前的身份一無所知,暫時冇什麼頭緒和線索,還不如先跟著黑瞎子這個認識她的人。
黑瞎子點了點頭同意了,心知以李若蘭的脾性,他同不同意冇什麼要緊。
“剛纔我說的那些,是我根據周圍環境和屍體上的線索判斷出來的,所以並不能算是編瞎話。”
李若蘭腦中確實冇記憶,她卻敏銳覺出黑瞎子對黎簇似有教導,回想起黎簇挺好逗的性格,心下頗為理解。
“有東西吃嗎?”
腹中空空如也,李若蘭抬手朝黑瞎子要東西要的坦然。
從黑瞎子對她的態度可以看出,黑瞎子對她重視又忌憚,況且特意提起那個吳峫也代表他們有什麼事,需要她保駕護航。
綜上所述,李若蘭心知肚明,黑瞎子絕不會拒絕她。
黑瞎子心下無奈,冇想到這位主連失憶都那麼難纏,拉開揹包拉鍊,從裡麵掏出一盒青椒炒飯遞過去。
端著其中一盒遲遲不遞給黎簇,好一頓嚇唬。
黎簇小朋友餓的首打空城計,嗅著不遠處傳來的食物香味,感覺他就是一顆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