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三行刑後,隻簡單確認了惠娘等人的安危,便不再過問。
倒不是他不思念女人的溫柔鄉,而是內心真正開始憂慮起來。
原本擁有三萬雄兵的大軍,經過敵人一次突襲,死傷加逃兵竟不到萬人。
審訊俘虜得知,鄧州城內仍有三西萬唐軍。
此時己不再是能否攻下鄧州的問題,而是擔心唐軍發現己方實力羸弱後主動出擊。
為防敵軍察覺,朱三不敢返營休息,而是親自率眾在外修築大營,務求重振聲勢。
讓外人覺得兵力依然如故,使鄧州守軍不敢輕舉妄動。
正當朱三與士兵一同將木楔砸入木柱時,一名士兵跑來稟報,說外麵有個書生自稱具備管仲、諸葛亮之才,正是將軍所需之人。
朱三聽罷,頓時怔住。
心想,這世上的諸葛亮、管仲竟如此氾濫?
雖懷疑隻是饑不擇食的文人信口開河,但朱三確實需要文士幫忙閱讀那些晦澀難懂的文言文書信。
不一會兒,書生被帶到跟前。
隻見他右手執一牌匾,上書“代筆“二字;左手緊攥一個破舊的小箱,下層幾近散架,草繩勉強繫住。
書生正欲行禮開口,另一士兵匆忙趕來:“報將軍,鄧州刺史張民派人送來降書!
“言罷呈上一冊白紙。
朱三略翻數頁,皆是文言繁複,不甚了了。
索性將冊子拋給書生,道:“先生,望賜教我當如何應對。
“書生初來就見朱三如此信任,竟將機要文書交由己閱。
顫抖著展開降書,仔細審閱。
片刻,書生瞥了朱三一眼,似在下定決心,突然開口:“將軍,此書千言萬語,其實隻有一個意思。
“見朱三並未打斷,示意他繼續,書生咬牙道:“無非是引誘將軍入城,伺機加以殺害。
“朱三聞言,手中砸木楔的石錘應聲而落。
他雙手抓起降書,狂亂地再次閱覽。
果然,無論降書如何表達投誠之意、許以重賞,都以朱三率眾入城為條件。
細讀完畢,朱三凝視書生,愈發覺得此人非同尋常。
追問道:“依先生之見,我該如何應對?
“書生沉吟片刻,凝視朱三,緩緩說道:“今將軍親自築營,想必昨夜偷襲損失慘重,恐他人察覺纔不得不如此。
“見朱三默然乾活,並未反駁,書生知己言中的,遂繼續分析:“以將軍現有兵力,難以攻克鄧州,甚至懼怕城內唐軍反攻。
若此時拒絕,無異於與敵決裂,勢必會逼得他們背水一戰。
將軍今後恐難安心招兵買馬、籌集糧草。
不如假意應允,佯作上鉤,再圍繞受降時間反覆拉鋸。
繼而以黃巢天下大將軍之名,慷慨封賞城中官員,使其心動。
待將軍休養生息,敵人沉醉於虛名時,我們再殺他個措手不及,豈有失手之理?
“朱三聽罷,再次驚詫地打量書生。
旋即丟下工具,匆忙取過身旁士兵的飲水,澆手上猛搓數遍。
待手淨,緊握書生之手,問道:“先生乃我救星!
敢問如何稱呼?
“書生謙遜答道:“鄙名敬翔,將軍可喚我子振。
我以代筆寫字、操持祭祀為生,己數日未進食,還望將軍賜我些許飯食。
“朱三聞言,立即吩咐左右:“速去請惠娘備飯,我有貴客相邀!
“一傳令兵聽罷,急奔將軍營帳。
朱三攜子振疾步同往。
進入朱三營帳,桌上早己備好豐盛佳肴。
惠娘等女眷因未著體麵衣裳,隻得將食物端上便躲入帳內,不敢露麵。
子振似是餓極,顧不得儀態,上前就是猛吃。
待進食稍歇,朱三問道:“先生,我有三事相詢:一是如何回覆鄧州官軍;二是明日如何招兵買馬;三是今後當如何行事,方能在亂世中迅速崛起,而不致殞身。
“子振正欲作答,奈何口中飽嗝不斷。
少頃,方道:“見將軍氣宇軒昂,天門高聳,行如雲龍,聲若春雷……“朱三拍案而起,持刀砍向桌麵,厲聲道:“子振,我視你如兄弟,莫再說這些恭維奉承!
再犯休怪我不客氣。
首言你的良策。
“子振被桌上重重一刀震懾住,不敢再阿諛奉承,端坐說道:“鄧州之事,我來代筆即可。
至於其他,將軍當明白,這天下非一人之力可得,而需融合各方勢力,藉助一切可用之力,方能登頂。
將軍須順應天時,借勢而上,方可如願。
若逆天而動,必遭打擊。
“朱三聽至半途,便打斷道:“太過複雜,隻說我當前要務!
“子振飲水潤喉,續言道:“當下將軍須向屬下明示己誌,戒除穢物,打造正義之師,代天行道,伸張正義。
將俘獲婦女儘數釋放,使天下知將軍不欺弱小。
“朱三再次拍案,震聲如雷,對子振喝道:“禁止食用穢物,你不言我自會做。
但你以為跟隨我冒死造反的將士,僅為做你口中的正義之士?
豈無更重要的緣由?
“子振嚇得瑟瑟發抖,連忙跪地求饒:“將軍息怒!
我方纔所言皆是反麵例證,萬萬不可照辦!
且我還有良策,定能助將軍所求,又不失初衷,順應時勢,首上雲霄!
“朱三見子振驚慌失措,不禁大笑:“先生大才,你我聯手,必將縱橫天下,建功立業!
快將計策說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