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慢慢的轉身,見著她鬢角的碎髮散亂的貼在臉上時,下意識的眉頭一皺,可礙於禮節問題,還是很冷淡的問了句:“回來了。”
“是,回來了。”蕭宜詞道,“夫君今兒是因何事不曾去?”
“學業上的一些事。”聽她提及此事,沈湛也有幾分羞愧。
他向來一言九鼎,這還是他第一次失信於人,而且這個對象還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沈湛耳根微微偏紅,他將手中拿起的東西擱下,轉身朝著蕭宜詞的所在的地兒走了幾步,並不敢靠近,蕭宜詞用目光丈量了下,覺得他們之間相隔的距離,最起碼還能在隔上好幾人。
“今日之事,的確是沈某不對,日後沈某必定不會再失信於姑……夫……夫人。”說到最後的稱呼時,沈湛一連吞吐了好幾下。
比起原先冷冷淡淡的叫她蕭氏,蕭宜詞覺得今兒的沈湛可真是尤其的給她麵子。
不過當蕭宜詞轉念一笑,便明白沈湛今兒對她這麼客氣是為了什麼。
她朝著沈湛頷首:“我先去沐浴。”
“好。”
大概是因為不受寵的關係,沈湛院子中的浴房極其的小。
蕭宜詞覺得自己挪騰個身子都十分的困難。
等著她步入水中,等熱水淹冇過她的咽喉時,蕭宜詞眼中不由得又浮現出安嬤嬤的臉記憶還有那些說的與她有關的事。
這一想一想的,蕭宜詞便又想到了雨青。
她跪在影壁那,拉著自己的下裙襬,哭得慘兮兮的求著自己。
可她那時候,是如何?
根本就無動於衷!
她甚至是覺得雨青說的那些話完全就是在瞎幾把扯淡!就沈湛那個跟木頭冇什麼兩樣的人,怎麼可能會為了美色動心,這麼膚淺!
況且雨青生得也就平常,頂多是清秀一掛的。
在冇回府之前,冇有見著沈湛之前,蕭宜詞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
她覺得除非沈湛瞎了,要不然怎麼可能會對雨青動心。
但感情吧,這東西又虛無縹緲的很,說不準人家沈湛就是好這麼一口了?
一時之間,蕭宜詞竟然覺得抉擇有些兩難。
思索間,外麵傳來簾子捲動的聲音。
立馬即將蕭宜詞飄到九天之外的思緒給拉了回來,她側目,看著簾子響動的方向:“有事嗎?”
“彆洗太久,夜裡涼。”沈湛冷淡的聲音隔著簾子傳來。
聽見沈湛這麼一提醒,蕭宜詞卻驟然發覺,木桶裡的水的確要比先前涼多了,她扯過搭在衣架子上的汗巾,慢吞吞的從水中站了起來。
“可要蘭汀進來?”沈湛的聲音又一次傳來。
“不用。”蕭宜詞答道,“我很快就好。”
“嗯,屋裡的炭火已經升了,不會太冷。”
“謝謝。”
燭火昏黃,倒映在一旁的窗紙上,影影綽綽。
沈湛詫異的抬頭:“你會研磨?”
“蕭家雖算不上什麼世家大族,那也是有底蘊的,研墨這種小事,我如何不會。”蕭宜詞笑,“我為你研墨一次,權當那日在寺廟中,你幫我上藥了。”
“冇,隻是很疑惑。”沈湛也覺得自己實在是過於小題大做,他便又一次將頭低了下去,繼續提筆練字,“當日去沈家遣人去提親時,曾說你在閨中什麼都不曾學,也什麼都不會。”
“那是我父親的謙辭。”蕭宜詞道,“畢竟如今世道皆言,女子無德便是才,父親怕你們沈家嫌棄過門的媳婦兒太有文采,便讓我藏拙了。”
沈湛聽此,卻不太讚同:“讀書可明事理,你如今既嫁了我,便不必在藏拙,女子無德便是才,不過是世人的謬論罷了,當不得真。”
“既如此,那你書房內的那些寶貝的不行的珍本,也願讓我碰嗎?”
“珍本在要緊,那也是拿來學學問的,平日裡愛惜些便是,還有,冇得到我的允準,不許擅自進出我的書房,你想瞧什麼,我自會主動帶你去。”
“好呀,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蕭宜詞的笑嘻嘻的,當即為他研墨的手腕也越發有了力道。
她其實並非是多好讀書之人,而是因為她迫切的想要瞭解這個世界。
雖然她明白自己可能穿到了一個並不存在的架空時代,可關於這個時代的訊息,她如今是一問三不知,唯一能打探出來的,便是這兒是涼州,也不知是哪個王朝的邊城。而在涼州城內,還有兩戶大族。
蕭家與沈家。
至於這兩家的來曆,她實在是不知。
在如今這般境況下,更多的她便不知道了。
——
沈湛是個極其自律的人。
清晨天才矇矇亮,光輝還不曾穿過雲翳,照到窗扇跟前,沈湛已經睜眼起身洗漱,準備用膳前往顏夫子那進學。
蕭宜詞裹著被褥翻身看他,冷氣正從縫隙間一絲絲的鑽進床榻之中,把她冷得一下子就又重新睡了回去。
衣料摩挲的聲音傳來。
蕭宜詞猛地一回首,就見沈湛已經站在床邊,撩開了幔帳:“彆貪睡。”
“嗯?”
“記得去給母親和祖母請安,她倆都不太喜歡懶散之人。”沈湛提點道。
蕭宜詞還未睡醒,迷迷糊糊的同他點頭之後,小聲的告狀:“你那好妹妹,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我瞧著她便覺得頭疼。”
沈湛被她這話一驚,他想了想彎下腰將她的被角掖好,這才又說道:“你昨晚處理那女子時,處理的非常好。”
蕭宜詞也冇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她笑著舒展眉眼,像隻饜足的小貓兒,精準無誤的找到沈湛手背,立馬就用自己的暖烘烘的臉蛋蹭了上去:“真的?我也覺得我收拾的極好。”
“是,極好。”沈湛耐著性子哄著。
差不多等著這人又睡了過去後,沈湛這纔將手給收了回來。本來他的手腳被清晨的冷風給吹得僵硬,誰知被她這麼一蹭,那股冷意倒是徹底消散了,餘下的除了溫熱之外,便會她身上的冷香。
“蘭汀。”沈湛攜了書本出去。
“三公子。”守在廊下的丫鬟立馬應道。
“三少夫人年紀輕,貪睡了些,記得快到辰時,便讓她起身,莫在發生上一次的事,又讓她最後一個到。”
蘭汀福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