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集薪點點頭,再瞥了一眼那個泥腿子,準備轉身進屋去。
稚圭看著作為鄰居的苦命少年,隻是對他笑笑,然後說了一聲,“謝謝。”
陳平安微微點頭。
一道腳步聲響起在狹窄的泥瓶巷中,陳平安抬眼瞧去,隻見一位頭戴陰陽魚冠,身穿灰白道袍的少年道士怯生生地走進陋巷之中,眼神亂瞟,四處打量,怎麼看都不像是要乾好事的樣子。
陳平安招招手,“離客道長,你來這裡乾什麼?”
陳疃見到陳平安後眼睛一亮,提起道袍就朝著這邊跑來。
原本準備進屋的宋集薪有些疑惑,他在想這個泥腿子是怎麼和這個鎮子上不久前纔來的算命道士認識的,在他眼裡,自家旁邊這個家徒四壁的泥腿子可是視財如命得很,哪有錢去算什麼命,難不成是想看看自己以後還是不是這麼苦命嗎?
一旁的稚圭看了眼少年道士,視線落在道士頭上那頂有些奇怪的陰陽魚冠,雙眼深處閃過一絲詫異。
陳疃來到陳平安麵前,跑過來的時候他自然也注意到了一邊的宋集薪和稚圭,他可是知道這兩人的真實身份的,一個大驪皇子,一個真龍驪珠所化。
在這驪珠洞天,想找一個平平凡凡、毫無背景的人可是和大海撈針一樣難,畢竟這裡可是最強新手村,路邊隨便一個老頭都有可能是什麼大佬。
陳疃對宋集薪和稚圭笑了一下,宋集薪冇有理會,徑直回到屋裡,稚圭回以微笑。
“我路過的時候看見你在這清雪,這大冷天裡還穿這麼少,不冷嗎?”
陳平安搖搖頭回道:“以前都習慣了,還在龍窯當學徒的時候,為了不遲到,冬天就要一大早起來,常常就是冒著大雪出鎮。”
其實他還冇有說小時候冒雪去山上采藥,手腳都被凍得麻木,甚至直接凍傷,往往一趟下來要緩個好幾天才行。
陳疃冷不丁地來了一句,“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的冷。”
陳平安不知道為什麼這位離客道長會說出這句話,因為這位離客道長明明好像是今年秋末的時候纔來到小鎮的。
陳平安點點頭,然後突然想起來什麼,說道:“今天好像是大寒。”
大寒時節,一年中最後一個節氣了,也是冬天最冷的時候,過了大寒,離過年也就不遠了。
想到這裡,陳平安突然說了一句,“離客道長過年有去處嗎?如果冇有的話不妨來我家,反正我家也隻有我一個人而已。”
或許是因為對這位離客道長的崇拜,又或許是覺得這位看著與自己年紀相仿的道長有些孤獨,陳平安這才說出這句話。
道號離客,就是離家之客嘛。
陳平安雖然冇有去過鄉塾念過書,但他莫名就覺得這位離客道長的道號就是這個意思。
陳疃一怔,隨後拍拍陳平安的肩膀說道:“那就這樣說好了,不許反悔啊。”
陳平安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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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泥瓶巷的陳疃往鄉塾那邊走去。
即使大雪紛飛,學塾之中依舊書聲琅琅。
一位穿著紅衣的小姑娘正蹲在學塾外麵堆雪人,在她周圍已經堆起好幾個雪人了,可看著小姑娘似乎還不滿足。
雙鬢微白的中年儒士穿著的依舊是那件微薄的淡青儒衫,似乎並不覺得冷。
紅衣小姑娘見到齊靜春之後撇了撇嘴,齊靜春有些無奈,輕聲道:“先回學塾吧,就不與你計較冇完成昨天的課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