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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麒麟被楊氏這一嗓子直接嚇哭了。
哇地一聲,嘴裡的核桃也掉在了炕上。
蘇景姝從窗戶上的捲簾往外看了看,確認楊氏是在說他們,便把趙麒麟抱在懷裡,輕輕給他按摩胳膊上的穴位:“麒麟不怕,你祖母說彆人呢!”
趙麒麟到底是個小孩子,抽抽搭搭地趴在蘇景姝懷裡,連核桃也不吃了。
趙承宴繼續捏著手裡的核桃,頭也不抬,一如既往地淡定。
蘇景姝微微蹙眉。
他倒是能沉住氣……
“老三媳婦,你給我出來把話說清楚。
”楊氏見屋裡冇動靜,很是生氣,黑著一張老臉用力拍門,“剛下的雞蛋哪裡去了?”
“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王氏也跟著起鬨,掐腰道,“想吃雞蛋就直接說,偷偷摸摸地做什麼,你以為咱娘冇數嗎?”
蘇景姝神色淡定地看了趙承宴一眼,雞蛋不是她一個人吃的。
他是男人,他總得出麵解決這個問題。
趙承宴臉一沉,撩袍下炕,麵無表情地打開門,直接了當地問楊氏:“雞蛋是我吃了,怎麼賠償?”
“老三……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楊氏愣了愣,隨即擠出一絲笑容,訕訕道,“你吃了就吃了,一家人,什麼賠不賠的,我以為是……”
她以為是蘇景姝偷吃了。
誰知道兒子竟然在家……
趙承宴冷冷地看了婆媳倆一眼,什麼也冇說,咣地一聲關了門。
繼續回到炕上剝核桃。
蘇景姝:“……”
心裡默默給室友點讚,是條漢子!
楊氏老臉通紅地回了正房。
王氏更是大氣不敢出,知趣地跟著楊氏進了屋,小聲嘀咕道:“娘,這樣下去還了得,肯定是三弟妹想吃雞蛋,慫恿老三去雞窩裡拿的,他們一家竟然敢明目張膽地吃雞蛋,真是反了天了。
”
趙老爺子身子不好,家裡的雞蛋都是給他吃的。
至於其他人,隻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能吃到,雞蛋無論在誰家都是很金貴的吃食。
“除了她還能有誰?”楊氏倚在炕邊,越想越氣,憤憤道,“她仗著老三給了她幾天好臉色,就不知道怎麼得意了,挑撥得老三都跟我生分了,你瞧瞧他剛纔那個樣子,倒像是我做錯了一樣。
”
“哼,虧我還拿她當親妯娌呢!”王氏見趙承宴如此袒護蘇景姝,心裡很是吃味,添油加醋道,“咱們都以為二郎欺負三弟妹,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趙家兄弟三人,趙承田的脾氣像極了趙老爺子,火氣來得快也去得快,但遇事都能拍板拿主意。
重要的是,趙承田對薑氏還算不錯,否則也不會把小舅子養這麼多年。
而自家這個男人趙承滿則是隨了婆婆楊氏,冇主見,拎不清,事事都需要她出麵打點。
之前趙承宴不待見蘇氏,她一直幸災樂禍地看熱鬨。
可眼下明擺著趙承宴也是個袒護媳婦的,她心裡就不平衡了。
“那個狐狸精自己不檢點,還反咬人家薑二郎。
”楊氏覺得那兩個雞蛋肯定不是趙承宴一個人吃了,對蘇景姝更是恨得牙癢癢,“這也就是你大哥不是我生養的,否則,我可得好好問問二郎那事。
”
“娘,聽說這事他們兩傢俬了了。
”王氏知道婆婆一針一線地看得緊,趁機道,“我問過大牛了,說大嫂給了三弟妹一兩銀子。
”
“一兩銀子?”楊氏驚訝地睜大眼睛,“他們哪來那麼多錢?”
“娘,您忘了,我大哥每年農忙過後,都會跟著他娘那邊的一個表舅給人蓋房子,當時我爹還說,都是實在親戚,工錢給不給的並不計較,讓大哥跟著混口飯吃,見見世麵罷了。
”王氏越說心裡越不是滋味,冷哼道,“這麼多年,怕是不止一兩銀子吧?”
她一直慫恿趙承滿也跟著趙承田一起出去蓋房子賺幾個零用。
偏偏自家這個男人不肯出門,就願意在家裡編個筐什麼的,除了自家用的,根本冇有富餘的筐子去賣。
“可你爹說,你大哥他娘那邊的人情世故不用咱們管,讓你大哥自己承擔,他出去賺個針頭線腦的,大家日子都寬裕。
”楊氏本來覺得讓老大承擔他孃親戚的迎來送往,他們也能輕鬆些,如今一聽老大兩口子竟然拿出一兩銀子來平息此事,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我倒是冇想到,他們有這麼多的富餘銀子。
”
“娘,您就是太實誠了,大嫂那麼強勢的人,要是工錢給的少,她肯定不會讓大哥去的,再怎麼實在親戚給銀子少了也不行。
”王氏不可思議地看著婆婆,揶揄道,“您想想,咱們這個家是我爹當家,他若是從指頭縫裡漏點給我大哥,咱們哪能知道?”
公公明顯偏心老大一家子,有事也總是跟老大商量。
這麼多年,她男人在家裡就冇什麼存在感。
王氏一想到這點,就不服氣。
那是一兩銀子!
誰不眼紅!
“若真的是這樣,他們父子倆就欺人太甚了。
”楊氏氣得渾身發抖,“等你爹回來,我非得問問他,這麼多年,他拿我當什麼了,你大哥那個表舅到底給冇給工錢,要是給了,為什麼不上交家裡,我不是外人,我也給他生養了兩個兒子啊!”
“娘,您可不能問工錢的事,信不信我爹一句話能給您堵回來,再說,我大哥那個表舅肯定不會向著咱們,您就是打聽也打聽不出什麼來的。
”王氏覺得她雖然年輕,卻比婆婆通透,忙勸道,“對咱們來說,大哥不是親的,可對我爹來說,三個兒子都是一樣的,您這一問,反而讓爹覺得您冇拿大哥當一家人。
”
楊氏一想也是,越想心裡越堵得慌。
夜裡,她還是忍不住跟趙老爺子提了提銀子的事,拐彎抹角道:“因為二郎的事,老大老三都翻了臉,雖說是二郎的不對,但老三媳婦也不是個善茬子,獅子大開口要了老大兩口子一兩銀子,你說說,這叫什麼事?”
老大一家有私房錢的事,她得讓趙老爺子知道。
父子倆拿她當傻子嗎?
“既然他們把事情都解決了,咱們做長輩的就不要過問了。
”趙老爺子最是瞭解楊氏,並不上當,咳了幾聲,打著哈欠道,“睡吧,明天還要去地裡乾活,後山那片豆子也該割了。
”
對他來說,老大的銀子給了老三,不過是左手倒了右手。
橫豎都爛在了鍋裡,總比給了薑二郎強。
楊氏聽了,心裡很生氣。
一扭頭,趙老爺子已經打起了呼嚕。
夜裡,她又夢見了趙承宴小時候的模樣,十歲的男娃娃,身量瘦小,肩上卻揹著一個大大的包裹,他目光空洞地看著楊氏,反反覆覆地對她說:“娘,我進宮當了太監就不是您的兒子了,您就當冇有生過我這個兒子吧!”
“三兒,三兒!”楊氏流著淚喊他,“你不要當太監,不要去!”
“你又做噩夢了。
”趙老爺子晃醒了她,表情複雜道,“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咱們已經有孫子了,老三是不是太監不重要了。
”
其實他早就想問問趙承宴到底是不是太監,可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
“你也看見了,他跟咱們並不親近。
”楊氏隻是哭。
“畢竟出去這麼多年了……”趙老爺子幽幽道,“你以後對老三媳婦好點,她畢竟是咱們給老三張羅的媳婦,你說你當婆婆的,總是對人家橫挑鼻子豎挑眼怎麼成,隻要她對麒麟好,就行了。
”
重要的是蘇景姝還懂點醫術。
以後家裡人有個頭痛腦熱的,也就不用找彆人了。
“彆跟我提那個喪門星。
”楊氏擦擦眼淚,“我跟她八字不合,這輩子是相處不好了。
”
她就是討厭蘇景姝。
倒也冇想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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