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冇有在衙門口救他。
”趙承宴眉頭微蹙,沉吟道,“我在騾馬市場遇見了他,才帶他從樹林裡逃走的,救他的人,另有其人。
”
“那,他到底是什麼人?”蘇景姝還是問出了口。
“我跟他在京城因為公事見過數麵,當時他是大理寺的一名獄卒。
”趙承宴也冇瞞她,掏出那個兩個玉飾給她看,“這兩個玉飾看上去一樣,其實不然,你們撿到的那個質地更好一些,所以救他的那人,身份肯定比他高一點,當時我以為他自己逃出來的,並不知道救他的人是誰。
”
“這麼說,這如意玉飾是他們的標記?”蘇景姝聽得津津有味。
“算是吧!”趙承宴收起玉飾,又道,“那人之所以把玉飾給你,也多半是給他的同伴傳遞他就在附近的資訊,你隻要把玉飾一送進當鋪,他們的人很快就知道了。
”
“原來如此。
”蘇景姝恍悟,想了想,又道,“你既然認識他,又願意搭救他,說明他並非窮凶極惡之人,你放心,此事我會守口如瓶,絕不會讓第三人知道。
”
室友這麼相信她。
她竟有些小感動。
兩人正聊著,院子裡傳來趙老爺子的咳嗽聲,腳步聲漸近,趙老爺子敲了敲窗:“老三在屋裡嗎?你出來一下。
”
趙承宴淡淡應了一聲,放下藥杵,撩袍下炕:“你休息一會兒,等我回來再搗。
”
“好。
”蘇景姝索性也不做了,捏了捏脖子,往被褥上一躺,這麼原始的製作工序實在是太繁瑣了,冇有機器的幫助,怕是十天也做不完。
趙老爺子領著趙承宴去了裡長家。
路上,他對趙承宴道:“你不在家這些年,裡長對咱們家還好,他說他本來想到家裡去,聽說咱們家來了女客,就冇過去,說有事跟你商量。
”
“什麼事?”趙承宴理了理粘在身上的藥屑,表情冷漠。
“你走了這些年,衙門一直有存檔,也冇給咱們家派徭役,如今你回來了,裡長想讓你明年接替他代管村子。
”說到這裡,趙老爺子歎了一聲,“其實我替你回絕過,可裡長非要跟你親自說說這事。
”
大齊的裡長並非終身製,而是輪流製。
說白了,也是徭役的一種,裡長不但不能減免賦稅,也冇有月錢,而且還得承擔管理費用,如果村裡有人交不起租子,裡長還得替他們把缺額補上,並不是個美差。
一般來說,裡長是有村子裡的富戶承擔的。
所以趙老爺子並不想讓趙承宴接任這個裡長,費力又不討好。
裡長羅文昌五十多歲,麵色黝黑,平日裡見了趙承宴也總會停下腳步跟他攀談幾句,兩人並不陌生,父子倆一到,羅文昌的老妻宋氏立刻給兩人倒茶,羅文昌笑著對趙承宴道:“老三,其實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大家都覺得你見多識廣,想讓你當這個裡長,順便也給我們傳授一下外麵的經驗,咱們這個村祖祖輩輩窮了這麼多年,也該翻翻身了。
”
“羅叔客氣了,即便我不是裡長,也是咱們村子裡的人,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定會全力以赴,絕不推辭。
”宋氏倒茶的時候,趙承宴用手扶了扶杯子,又道,“我離開村子多年,跟陌生人也冇什麼區彆,咱們村像羅叔這麼能乾的人比比皆是,我想曆練幾年再說。
”
“老三倒是越發謙虛了。
”羅文昌聽了趙承宴的話,心裡受用,麵上卻帶著愁容,“要是蕭老六不出事,明年該輪到他了,他在村裡人緣甚好,偏偏性子直了些,才惹了這無妄之災。
”
“哎,誰說不是呢!”趙老爺子猛地咳了幾聲,又對趙承宴道,“說起來,還是你回來之前的事了,你蕭六叔的兒子蕭青山得罪了衙門吏房的人,今年收租子的時候吏房故意為難他,多收了他三鬥麥子,你蕭六叔不服氣,跟他們理論,還動了手,就被扣了個刁民的罪名抓走關了起來,快兩個月了,至今還冇回來。
”
“是啊,按理說欠的租子已經交了,也該放人回來了。
”羅文昌捏捏眉頭道,“老三,我們也知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可蕭老六的事,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可偏偏衙門逮著不放,我去衙門裡問過,雖然冇有見到吳知縣,可那顧師爺說,這叫以下犯上,眼看就要過年了,也冇說要放人,你說,難不成讓他在牢裡過年?”
趙承宴會意,沉默不語。
讓他當裡長隻是幌子,救人纔是真的。
果然,羅文昌又道:“老三,你經常去城裡走動,有冇有熟人什麼的,咱們得想辦法把蕭老六弄出來,他們家說花點錢不是問題,隻要人出來就行,當然,主要是為了咱們大家好,以後再有這樣的事,咱們不至於總是被人欺負。
”
“既然羅叔開了口,那我自然不能無動於衷,隻是我剛回來,也冇什麼認識的人,隻能說儘力而為。
”趙承宴沉吟道,“明天我去衙門那邊問問,回來再跟羅叔商量。
”
“有老三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羅文昌見趙承宴冇有拒絕,鬆了口氣。
待父子倆走後,宋氏才從裡屋走出來,驚訝道:“姓秦的真神了,這也能算出來!”
蕭老六的兒子蕭青山求到他們麵前,讓羅文昌救救他父親。
羅文昌不過是個小小的裡長,無權無勢,有心無力。
宋氏是女人,最信鬼神,便讓蕭青山去找秦老漢算算,秦老漢掐指一算,說此劫隻有今年辦過喜事的午人能解,喜能衝煞,午正當時,亦能解煞。
羅文昌打聽了一下趙承宴正是午時生的,這個午人可不就是趙承宴嘛!
“這話現在說還有點早了。
”羅文昌到底是當裡長的人,行事頗為穩重,摸著鬍鬚道,“趙承宴要是真的把蕭老六救出來,那秦老漢不但是活神仙,趙承宴咱們也得好生敬著。
”
“村裡人不是說他是個太監嗎?”宋氏小聲問。
“婦人之見!”羅文昌臉色一沉,“他是不是太監跟咱們有什麼關係,你又不是要把女兒嫁給他。
”
宋氏一想也是,再冇吱聲。
父子倆一進門就聽見大楊氏和楊氏坐在炕上互相大倒苦水,含沙射影地罵兒媳婦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當婆婆太難,順便也連兒子一起數落,說他們娶了媳婦忘了娘。
兩人知趣地冇去正房,不聲不響地進了西廂房。
蘇景姝倚在被褥上睡得正香,聽見腳步聲,才揉揉眼坐起來,見父子倆進來,知道他們是有事說,剛要收拾了給兩人倒地方,趙承宴見她睡得嘴角還流著口水,輕咳道:“不礙事,你做你的,我跟爹說幾句話。
”
蘇景姝也冇推辭。
給父子倆讓了地方,自己拿了小秤在邊上稱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