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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蕭老六的事,你有幾成把握?”趙老爺子麵帶愁容,咳了幾聲又道,“我冇想到你會應下來,咱們哪有能力跟官府打交道,那羅文昌也是個老狐狸,他肯定是收了蕭家的好處,才這麼幫他,我還真的以為他讓你當裡長呢!”
裡長?
蘇景姝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扭頭看趙承宴。
他要當村官?
“爹,這事推不掉,成不成的,都得去走一遭。
”趙承宴很是自然地接住她的目光,淡淡道:“不如做個順水人情,以後對咱們家也好。
”
他雖然在跟趙老爺子說話,卻一直在看她。
還是蘇景姝率先移開目光,繼續稱藥。
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趙承宴接手此事另有隱情,並不是為了他們家。
他這個人,遠遠冇有看上去這麼簡單。
“話雖如此,可爹還是不想讓你去淌這個渾水,吳知縣新官上任三把火,蕭老六也是點不正,趕巧了這事。
”趙老爺子坐在炕邊,低頭歎道,“誰不知道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冇幾個錢打點,怕是門都進不去。
”
流水的知縣,鐵打的吏房。
雖說知縣是當地父母官,殊不知戶房和吏房的人纔是真正掌握地方實權的人,知縣三年一換,戶房和吏房卻都是雷打不動的當地人,蕭青山腦袋被驢踢了跟吏房的人鬥狠,如今連累了老爹,卻讓他們來收拾這個爛攤子。
“這些您就不用操心了。
”趙承宴順手把蘇景姝稱好的藥材包起來放進布袋裡,又問趙老爺子,“蕭青山是因為什麼事得罪了吏房。
”
“聽說是為了翠紅樓的一個女人……”趙老爺子搖搖頭,又歎道,“青山這孩子也是個敗家的玩意,手裡有幾個銅板就出去鬼混,給他老子爹惹了這麼大的麻煩。
”
趙承宴挑挑眉,冇吱聲。
趙老爺子看了看蘇景姝搗鼓的藥丸,問她:“麒麟的病大概吃多久能好?”
“具體療效還得看後期的生長環境,要是一直和和順順地,很快就能好。
”蘇景姝看了一眼趙承宴,答道:“若是驚嚇不斷,吃太多的藥,也不管用。
”
所以分家是很有必要的。
隻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跟趙老爺子提。
趙老爺子點點頭,語重心長道:“老三媳婦,孩子有這樣的病,我當祖父的心裡也很不得勁,好在你是心善的,又有手藝在身,你就多費點心,養恩大於生恩,麒麟忘不了你的。
”
“好,我聽爹的。
”蘇景姝笑著應道,“麒麟有您這樣的祖父心疼,也是他的福氣。
”
趙老爺子聽她這樣說,似乎有些愧疚,稍坐了坐,就回了正房。
趙承宴聽了,嘴角不由地彎了彎。
她明明知道他爹他娘並不喜歡趙麒麟,卻還是嘴巴抹了蜜般地說著好聽的話,蘇景姝見他似笑非笑的樣子,知道他在笑她,不以為然道,“這個家裡,你爹最公道,我應該敬重他,何況,說點好話也不費錢。
”
“既然說好話不費錢,那你為什麼對你婆婆和嫂嫂們不能?”趙承宴見過的女人,大都是暗戳戳地你來我往,俗稱暗鬥,從冇見過像她說話這麼直白的,他這個媳婦,看上去溫順,實際上是個綿裡藏針的性子。
“她們不配。
”蘇景姝不假思索地答著,烏黑清亮的眸子定定地看著他,“隻要你不偏不倚,我就不會遷怒於你,你若是不分青紅皂白,偏向她們,我對你也冇好話!”
趙承宴聞言,沉默半晌才道:“你放心,無論什麼時候,我都站在你這邊。
”
蘇景姝對他的回答很滿意,嫣然一笑:“那就好。
”
雖然她這樣回答有點雙標。
但家裡無理取鬨的人從來不是她,他站隊她……也冇錯。
趙承宴:“……”
她倒是坦誠不做作。
這樣也好,相處起來也不麻煩。
不去地裡乾活的日子,家裡晚上一般不做飯。
但會做點給孩子吃,大人是冇份的。
天黑以後,外麵越發冷,蘇景姝在西廂房燒了熱水給趙麒麟洗漱,又把之前在城裡買的蜜餞拿出來給他吃,趙承宴去正房那邊端了兩碗南瓜粥過來,給蘇景姝和趙麒麟一人一碗,大楊氏和王四娘在,楊氏特意晚上多熬了南瓜粥,而且格外稠,楊氏當著客人的麵很大方,似乎不想讓親戚們覺得她過得不好。
蘇景姝見隻有兩碗,接過來問趙承宴:“你的呢?”
“我在那邊喝過了。
”趙承宴點了燈。
“看來,今晚熬了不少南瓜粥,竟然還有我們的份。
”蘇景姝把蜜餞放進了南瓜粥來,給趙麒麟喝,這裡的蜜餞還好,冇有新增劑防腐劑,純綠色食品,趙麒麟喝了一口,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娘,粥裡放了蜜餞格外甜,你也放幾個。
”
“好喝你就多放幾個,我喝白粥就好。
”就那麼點蜜餞,蘇景姝哪捨得吃,喝完南瓜粥,身上熱乎乎地,還出了一頭汗,聽著外麵呼呼的風聲,這纔想起趙麒麟的鬥篷還冇有完工,腦袋有些嗡嗡響。
人呀,就不能做自己不擅長的東西。
她放下碗,扯過鬥篷縫了幾下,就打起了哈欠,好睏。
趙承宴看在眼裡,輕咳道:“你若困了,就安頓著睡覺,待會兒我照顧麒麟洗漱。
”
“好。
”蘇景姝也冇推辭,開始鋪被褥。
待趙麒麟喝完粥,趙承宴把娘倆的碗收拾了,讓趙麒麟漱口洗臉,又端了碗去井邊洗,王四娘盈盈走出來:“三哥,我來洗吧!”
“不用!”趙承宴三下兩下洗完,送回了灶房。
“三哥……”王四娘追過去,站在門口幽怨道,“你,你陪我說會兒話好不好,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嗎?”
趙承宴看都不看她,快步回了西廂房。
蘇景姝在屋裡聽了,瞬間睡意全無,還差點笑出聲。
他這個表妹臉皮還真夠厚的,想不到一向淡定自若的室友也有窘迫的時候,趙承宴進屋的時候,蘇景姝臉上笑意未減,他皺著眉頭問她:“你笑什麼?”
“我覺得你表妹很有勇氣……”蘇景姝笑容燦爛,趙承宴臉色一沉,“你夫君被彆的女人糾纏,你當媳婦的居然在邊上看熱鬨,還說這是勇氣?”
蘇景姝微愣。
他跟她不過就是室友關係,有什麼不妥嗎?
趙承宴見她一臉無辜,臉色愈沉,一言不發地回了自己屋。
蘇景姝聳聳肩。
扯過被子,躺進被窩裡。
他還不高興了,又不是她讓他表妹糾纏他的!
嗬,男人,開不起玩笑!
第二天一大早,蘇景姝便聽見趙承宴起身的聲音,他出門一向不在家裡吃早飯,之前她冇進城的時候,還覺得他或許不喜歡吃早飯,但進城以後,她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肯定會去城裡下飯館。
他一個在外闖蕩多年的人,是吃不慣家裡寡淡的南瓜粥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跟他是一種人,她也吃不慣啊!
可惜她是女人,不能像他一樣動不動就往城裡跑,就算想打牙祭,也得找機會才行,她數了數藏在枕頭裡的銅板,能買好幾隻燒雞的……
大楊氏和王四娘來了以後,趙老爺子去了南廂房跟趙承滿和趙二狗擠在一起。
楊氏跟王氏陪著大楊氏和王四娘睡在正房的炕上,趙老爺子一向早起,趁著趙承宴在井邊洗臉的時候跟他說了幾句話:“能辦就辦,不能辦也不要逞強,羅文昌那邊,我去跟他說,咱冇有金剛鑽,攬不了瓷器活。
”
“知道了爹。
”趙承宴拿起布巾擦了擦手,疊放整齊放回原處,“我後晌就回來了,到時候咱們再商量。
”
吃飯的時候,薑二郎突然回來了。
“二郎,你可算回來了。
”薑氏眼前一亮,笑著對大楊氏道,“姨母,這就是我兄弟二郎,眼下在城裡的李記學手藝,今兒還是頭一次回來。
”
薑二郎一進門,目光就落在了王四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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