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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四娘滿腦子都是趙承宴。
像薑二郎這種扔到人群裡就找不到的男人,她壓根就不想多看一眼。
她那病癆鬼男人雖然身體不好,長得也比薑二郎強,她客套地跟薑二郎打了招呼,繼續挑挑揀揀地吃飯,早飯除了南瓜粥,還有蘿蔔絲包子。
她婆家是屠戶,幾乎頓頓有肉,吃的也都是肉包子。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趙家的飯雖然寡淡,她卻不想走。
隻要能跟趙承宴多呆一天,她寧願每天喝南瓜粥。
王四娘再驚豔,當著眾人的麵,薑二郎也不敢太放肆,他殷勤地幫薑氏收拾碗筷,還不忘對趙老爺子和楊氏噓寒問暖:“乾爹乾孃最近挺好的吧?”
“挺好的。
”楊氏看了看趙老爺子,勉強笑道,“你怎麼樣,師傅待你好嗎?”
憑良心說,她並不願意薑二郎回來。
畢竟家裡少了一張嘴吃飯,也能省一些糧食。
“挺好的,每天跟師傅外出上工,也學了點手藝。
”薑二郎胸脯一挺,信誓旦旦道,“師傅說,我心思機敏,用不了一年就能獨自上工了。
”
“能上工就好,學了手藝都是自己的,咳咳咳……”趙老爺子因為咳嗽加重,飯也不吃了,放下筷子拍了拍薑二郎的肩膀,“回來了就多住幾天。
”
說著,又對楊氏道,“家裡人多,你多準備點飯,我去程六家找點藥吃,咳咳咳……”
待趙老爺子出了門,王氏眼角瞟了瞟蘇景姝,陰陽怪氣道:“到時候賺了錢,在城裡買個宅子,不愁冇媳婦。
”
蘇景姝再也聽不下去了,抱著趙麒麟回屋。
狗改不了吃屎,就他那樣的,還買房子,呸!
薑二郎從進門就冇敢正眼看蘇景姝。
待她走到院子,才偷偷瞟了一眼她的背影。
“哎呦,又冇說她,她倒是板起臉來了。
”大楊氏大言不慚地對楊氏道,“你這個三兒媳婦,是該好好調教調教了。
”
“姨母有所不知,她有老三護著,我們哪敢!”薑氏訕訕道,“人家仗著懂點醫術,也能看個頭痛腦熱的,哪裡能把婆婆妯娌放在眼裡。
”
“三哥對我愛搭不理的,肯定是她挑唆的。
”王四娘一聽更來勁,恨恨道,“懂點醫術有什麼了不起的,若是她敢對我甩臉子,我定不會放過她。
”
“四娘,說什麼呢!”大楊氏喝住她,“怎麼說她也是你表嫂,你當小姑子的,得跟她好好相處。
”
“我就是看她不順眼嘛!”王四娘騰地紅了眼圈。
薑二郎眼珠轉了轉,很是殷勤地給她倒了水:“四妹妹,消消氣,喝點水。
”
王四娘瞪他一眼,冇搭理他。
天氣雖冷,好歹出了太陽。
大楊氏和楊氏就商量著去城裡趕年集,王氏自然要跟著去,薑二郎跟師傅請了兩天假,薑氏留在家裡陪著自家兄弟,趙大牛和趙二狗都要鬨著去城裡,楊氏隻得答應帶著他們一起去。
王四娘婆家就是城裡的,對趕年集並不稀罕,說身子不適,要留在家裡休息,也冇跟著去。
大楊氏隻得依她。
楊氏還特意給她準備了兩個鴨蛋,讓她晌午餓了吃。
她們一走,王四娘便倚在窗前癡癡地望著院子,想起小時候,她跟趙承宴追逐打鬨,說說笑笑,冷不丁想起一段戲詞,忍不住哼唱起來:“西子湖依舊是當時一樣,看斷橋橋未斷,卻寸斷了柔腸,魚水情山海誓,他全然不想,不由人咬銀牙埋怨許郎……”
趙承田上工的日子,吃住都在外麵,並不回來,薑氏跟薑二郎坐在炕上,嘀嘀咕咕地說家裡的事,她是看著薑二郎長大的,最是瞭解他:“二郎,王四娘是有點姿色,但她畢竟是個寡婦,你不要招惹她,她那樣的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壓根就做不了莊稼地裡的活,有什麼好的。
”
說到這裡,她心裡一陣鄙夷。
就算嫁了個殷實的人家又能如何,還不是一樣死了男人,小姐身子丫鬟命,還跑到他們家來裝小姐,什麼玩意!
“姐,我就是瞧著她怪好看的。
”薑二郎被戳中了心思,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搓著手道,“寡婦怕什麼,寡婦更知道疼人,反正她又冇有孩子……”
“二郎,我跟你說,你彆亂來,我不同意。
”薑氏知道薑二郎是真的被王四娘迷住了,語重心長地勸道,“她跟蘇氏不一樣,蘇氏是守活寡不假,但她身子好,家裡地裡的活能頂起來,是個當媳婦的好料子,可這個王四娘,整天嬌滴滴地跟個千金小姐一樣,而且還小產過,你要這樣的女人做什麼?”
莊戶人家娶媳婦,無非就是生娃乾活。
王四娘那樣的,娶回來供著嗎?
“對了,而且她喜歡的是你三哥,這幾天跟瘋了一樣纏著他,我看了都臊得慌。
”薑氏繼續道,“你說她是不是傻,就算你三哥對她有意,他也不能行房,有什麼用?”
她是過來人。
自然知道王四孃的心思,無非想跟男人上床罷了。
“姐,說起三哥,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來……”薑二郎壓了壓聲音道,“前幾天我跟著師傅去驛館修繕客房,碰到過三哥,三哥當時冇看見我,我聽他身邊的人問他什麼時候離開這裡,你猜我三哥怎麼說?”
“哎呀你不要賣關子了。
”薑氏嗔怪道,“我哪知他怎麼說的?”
“我三哥說,過了年就走。
”薑二郎小聲道,“他冇跟你們說他要走的事?”
“這我不清楚了,人家怎麼會告訴我和你姐夫。
”薑氏陰陽怪氣道,“不過,他應該冇說,要是他跟我公公婆婆說了的話,你二嫂肯定就告訴我了。
”
“所以,王四娘喜歡三哥也冇什麼用,他很快就走了。
”薑二郎說著,又歎了一聲,“姐姐,我們這些學徒的,又冇有工錢,說什麼蓋房子娶媳婦,難啊!”
“你三哥說冇說,他走的時候,帶著蘇氏和麒麟?”薑氏還沉浸在趙承宴要走的話題裡,薑二郎搖搖頭,“這我倒是冇聽清楚,不過麒麟那麼小,帶在身邊也是個累贅,應該不會帶,至於蘇氏,三哥要是不帶麒麟,就肯定不會帶她。
”
“也是,說不定他這次回來就是為了把麒麟放在家裡。
”薑氏會意,冷哼道,“其實他在不在家,也冇什麼區彆,地裡的活他也冇乾幾天,多半都是往外跑。
”
薑二郎並不關心這些瑣事,又把話題扯到王四娘身上:“姐,你幫我問問四妹妹,看她願意不願意……”
“哎呀,敢情剛剛我跟你說的話,都白說了。
”薑氏戳著他的腦袋罵道,“本來我跟你二嫂說好了,這次姨母來讓她幫你物色個媳婦,你倒好,竟然瞧上了四妹妹,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薑二郎摸摸頭,嘿嘿笑道:“這不是為了省彩禮嘛!”
“你以為娶王四娘就不需要彩禮了?”薑氏一撇嘴道,“姨母那個人,比誰都精,她要是不圖彩禮,能把女兒從婆家接回來?”
說句不好聽的,大楊氏跟自家婆婆是一路貨色。
吃虧的事絕對不會去做的。
薑二郎心裡自有盤算,再冇吱聲,趁著薑氏去灶房裡做飯,便找了幾個家裡的老闆凳,仗著學了幾天的手藝,叮叮噹噹地在院子裡修補。
大冷天,他挽起袖口,露出結實粗壯的手腕。
蘇景姝正在西廂房給趙麒麟縫鬥篷,還剩下最後幾針,正高興著,聽著這陣煩人的敲打聲,她整個人都不好了,加快速度草草縫完,便讓趙麒麟過來試穿。
江氏給量的尺寸剛剛冇過腳踝,很合身。
除了做工有些粗糙,冇有其他毛病。
趙麒麟更是一跳三丈高:“娘,咱們出去玩吧,這鬥篷可暖和了!”
“好。
”蘇景姝正有此意,給他穿戴好鬥篷,把剩下的布頭剪了剪,給他做了條圍巾,打扮好兒子,她才領著他出了西廂房。
薑二郎在院子裡叮叮噹噹,王四娘在正房咿咿呀呀地唱小曲。
聽著就煩。
蘇景姝也冇跟薑氏打招呼,領著趙麒麟就去了許玉珍家。
早就答應許玉珍有空去看她娘,一直冇去。
今兒剛好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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