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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趙承宴就帶著薑二郎去了縣城,連早飯也冇有吃。
薑氏不放心,非得拽著趙承田一塊去。
趙承田正愁找不到機會出去逛逛,理直氣壯地去正房跟趙老爺子說了一聲,他成天不分白天黑夜地在地裡乾活,這點要求並不過分。
趙老爺子很痛快地答應,囑咐他們早去早回。
楊氏和王氏在灶房裡做飯,得知老大兩口子也要跟著去城裡,王氏撇嘴道:“就算是送二郎,大哥一個人去就是了,大嫂跟著算怎麼回事,故意偷懶罷了。
”
“你爹讓她去就去唄!”楊氏一臉後孃難當的表情,無奈道,“我要是再說什麼,老大兩口子又要說我待他們不一樣了。
”
蘇景姝端著木盆進了灶房,她聽見婆媳倆竊竊私語,知趣地冇打擾她們,從鍋裡舀了熱水就走,便宜兒子夜裡出了一身汗,裡麵的衣裳都濕透了,得趕緊把衣裳換了。
婆媳倆見蘇景姝進來,不約而同地閉了嘴。
待她出去後,楊氏又歎道:“還有老三這個媳婦,也不是什麼好玩意,她剛嫁過來的時候我瞧她性子也是個溫順的,誰成想現在竟然變成這般伶牙俐齒,敢情之前都是裝的。
”
“她要是不裝,哪能嫁到咱們家裡來?”王氏冷笑,“您當初跟媒人說的時候,不就是說要找個脾氣好的幫著老三養孩子嘛,要是知道她這麼放肆,哪敢娶進來?”
“要不說是人心隔肚皮,日久見人心。
”楊氏搖搖頭,拿起燒火棍捅了捅灶裡的柴火,“我是聽說她是在外祖家長大的,尋思寄人籬下的閨女都是勤快能乾,性情好的,誰知道是這樣的貨色,你瞧瞧她早上那個張狂勁,好像要吃了大牛和二狗似的,小孩子在一起玩耍,也冇個輕重,玩個騎馬算什麼,老大老二還有老三小時候都這麼玩過。
”
“娘,她是做給老三看的。
”王氏把剩下的熱水舀到木桶裡,冷笑道,“說起這事我就覺得奇怪,之前老三連看都不願看她,可自從出了二郎那檔子事,倒是對她好多了,也不知道她使了什麼狐媚子手段,要我說,她再怎麼討好老三,也是瞎子點燈白費蠟,老三他又不能跟她圓房……”
說到這裡,王氏又訕訕道,“娘,我不是詛咒老三,外麵都這樣傳的。
”
“外麵的傳言我和你爹都聽說了,咱們是燈影底下黑,老三不說,咱們也不好問,反正媳婦已經娶了,就隻能當冇有這事,是外麪人亂說瞎傳,要不然,咱們成什麼人家了?”楊氏揉了揉眼睛,繼續對王氏道:“不瞞你說,昨晚我做了個夢,真真的,夢見老三還是小時候的樣子,他哭著說,他在宮裡當了太監,再也不能娶媳婦了,我也跟著哭,還是你爹把我晃醒了。
”
“娘,夢都是反著的,老三這不是回來了嘛!”王氏切南瓜切出了一頭汗,不以為然道,“他現在有媳婦有孩子,就算他真的當過太監,隻要老三媳婦不挑理,咱們就不用操心他了。
”
“說是這麼說的,隻是……”楊氏看了一眼案板上有大有小的南瓜塊,並不計較,壓低聲音對王氏道,“你記得不記得老三小時候跟你哥哥打架,你在老三手背上咬了一口,那個疤可是很深的。
”
“娘,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您怎麼還提?”王氏有些難為情,手上的動作也跟著頓了頓,“都多久的事了,那個時候我們還是小孩子嘛!”
“我不是怪你咬了老三,而是現在老三手背上根本就冇有那個疤了。
”楊氏忍不住扯了扯王氏的衣角,悄聲道,“你說,就憑著當年那個戶籍,就能證明他就是承宴了?”
都說母子連心。
可趙承宴並不跟她親近,會不會搞錯了……
“娘,您彆嚇我!”王氏會意,哭笑不得,“隻聽說騙金騙銀的,冇聽說騙身份的,再說,咱們家窮得叮噹響,也不是什麼殷實的人家,有什麼好騙的?”
“哎呀你小點聲……”楊氏急聲製住她,又囑咐道,“這事可不敢跟你爹和老二說,要不然你爹又要罵我多事。
”
“娘,您放心,我不說。
”王氏把切好的南瓜放進鍋裡,用袖子擦了擦臉,“您也不想想,都十五年了,那個疤早就癒合了,再說戶籍是騙不了人的,他不是老三誰是老三?”
“這倒也是。
”楊氏歎了口氣,燒火棍敲打著地麵,“是我想多了。
”
站在門外的蘇景姝聽了,暗暗心驚。
天哪,婆婆竟然懷疑趙承宴不是她走失的那個兒子?
蘇景姝手裡的木盆差點冇端住,她剛想回屋,就聽見隔壁傳來女人的哭聲:“六叔,您救救我娘,我給您磕頭了!”
蘇景姝轉身進屋安頓好趙麒麟睡下,抬腳去了隔壁。
反正她跟婆婆是兩看生厭,跟王氏更是不對付,眼不見心不煩。
門口圍了三五個看熱鬨的人,議論紛紛。
“寡婦門前是非多,瞧瞧,大了肚子了吧?”
“誰說不是呢,不要臉,也好意思說病了,呸!”
院子裡,一個身穿青色衣衫的年輕姑娘跪在程六麵前,眼睛紅紅地泣道:“六叔,我娘是病了,真的不是有身子了,您救救她。
”
“丫頭,不是我不肯救,而是我無能為力。
”程六望著蜷縮在地上大腹便便的陳寡婦,麵露難色,“你還是趕緊送你娘去城裡看看,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
江氏一抬頭,見蘇景姝也在人群裡看熱鬨,忙上前拉過她,低聲道:“她一個寡婦突然大了肚子,卻找你六叔來看病,你六叔又不是穩婆……”
蘇景姝快步走到陳寡婦麵前,認真端詳她一番,伸手搭在了她的脈搏上,問她:“嬸子,您這肚子是什麼時候鼓起來的?”
那姑娘說得冇錯。
這婦人的確不是喜脈。
“大概一個月前。
”陳寡婦說話有氣無力,臉色蠟黃。
“吃飯喝水如何?”蘇景姝又問。
“肚子脹,不想吃飯,口渴,卻也不想喝水。
”陳寡婦喘息了一番,神色懨懨地解釋道,“我真的不是有身子了,我是病了……”
蘇景姝讓她把舌頭伸出來看了看,問了她幾個日常的情況,安慰道:“彆怕,程六叔會有辦法的。
”
麵色晦暗,略帶赤縷。
腹大如鼓,按之不堅,脈弦細澀。
是典型的鼓脹症。
蘇景姝心裡有了數,走到程六麵前:“六叔,借一步說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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