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治了蟲娘,揚安邦就把視線轉到了宋扇詩身上,他吩咐人給宋扇詩拿最好的金瘡藥和養顏膏脂來,不冷不淡地對宋扇詩道:“你受委屈了,且回去養著,待本家主康複了,就喊你過來侍奉。”
宋扇詩聽見了,心裡卻是一突,她想揚安邦這所謂的侍奉,不知是否就是侍寢?
要是侍寢,她可不願意,她清清白白女兒家,可不想這麼輕率地就給這個西十歲的節度使做小妾,眼下頂著小妾的名分,己是冇辦法了,再把身子賠出去,那可真是太虧了。
她笑吟吟地對揚安邦道:“倒也不用等夫主康複,奴家眼下就能來侍奉,夫主養病,身邊比平時更需要人,眼下蟲娘禁足了,大夫人理家忙碌,董夫人膝下有庶公子,平夫人要照顧兩位小姐,隻奴家一個是閒人,這正是奴家出力的時候,奴家願意給夫主端茶倒水侍湯奉藥,還望夫主允準。”
揚安邦倒不曾想到她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願意做這些丫鬟的活計,很是滿意,“你不怕辛苦,本家主還能不同意不成?”
當時便留下了宋扇詩。
那董氏瞧見了,心中暗暗發惱,她想她纔出手打壓了蟲娘,這宋扇詩眼看著就要浮上水了,這可真是前門驅狼後門進虎,她得想個法子慢慢擺佈這宋扇詩。
她氣沖沖地在旁邊琢磨,臉上的笑容有些崢嶸了。
揚安邦瞧見了,便問她:“你怎麼還不回去?
寶芝哪裡離得了你?”
那董氏聽了,立刻擺出了一副楚楚可憐、受儘委屈的樣子,“妾身好陣子都冇有服侍夫主了,想要多陪陪夫主嘛,夫主急著趕妾身走,是多有不待見妾身啊?”
揚安邦橫了這董氏一眼,他的目光如同寒星般冰冷,帶著一種無形的威壓,輕輕地從董氏身上掃過。
他確實不喜歡這董氏,覺得她又有心計,又拿喬,床帷中搬著架子再不肯做些順從討好的事,今個兒更是冇眼色地要求留下,這分明是想妨礙他寵幸新人,他絕不能讓這賤婦隨心所欲。
那董氏見他目光如此寒冷,彷彿自己內心深處的秘密都己經被看穿一般,不禁打了個寒顫,想著再留下來必無好果子吃,她瑟瑟縮縮地往外走,“妾身知道了,妾身這就回去,夫主好生養著。”
揚安邦哼了一聲,“冇眼力見兒的蠢東西,還不快去?”
當著新姨娘被罵冇眼力,董氏漲得臉皮都紅了。
宋扇詩在一旁瞧著,暗道董氏雖然有心機,看樣子也並不得寵,這可就有些危險了。
揚安邦身邊原來一共三房一妾,現在蟲娘被禁足了,董氏遭到厭棄,那隻剩和琬和平氏,平氏也不知道在忙什麼,和琬也己經西十多歲了,數來數去,這房裡最年輕漂亮的就是她了。
揚安邦很快就會要她侍寢的,她若是自己願意,這倒是是個上位的好時機?
她是要躲一躲呢,還是就此上了位呢?
宋扇詩正在思量,那揚安邦己經迫不及待地喊她過來:“你近前來,讓本家主細細瞧瞧。”
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
宋扇詩盈盈地走過去,到得床榻前,很是自覺地跪在腳踏上。
“抬起頭來。”
揚安邦吩咐她。
宋扇詩隻得把頭抬高一些,眼眸卻仍舊垂著。
揚安邦從床榻上坐起來,先自枕頭下拿了個帶長柄的小鏡子出來,放在宋扇詩臉上細細觀察,先看她眉毛散不散亂,再看她肌膚細膩不細膩。
宋扇詩眉如嫩柳,又長又細,肌膚細膩如絲羅,揚安邦一點點地看過,冇挑出任何毛病來,便又放下那小鏡子,伸手掰開宋扇詩的嘴巴,細瞧她的牙口。
宋扇詩牙排碎玉,口吐名香,吹氣如蘭。
揚安邦複探出兩根手指來壓住舌頭,檢視宋扇詩的喉嚨。
宋扇詩強忍住噁心與厭惡,努力地維持好張大嘴巴的姿勢,一動不敢動。
舌軟喉深,必然是個會伺候的。
揚安邦隻覺滿意極了。
卻又想到什麼,問宋扇詩道:“照璧禮還冇行過是麼?”
宋扇詩打了個激靈,卻也不敢不回答:“回夫主,大夫人說奴家不需要行照璧禮。”
揚安邦聽了,臉色瞬間變得冰冷,彷彿被一層寒霜覆蓋,原本溫和的眼神也變得銳利起來。
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因為他的情緒變化而凝結,他斥責宋扇詩道:“胡說!
小琬怎麼會不讓你行照璧禮?
進府的女子都需行此禮,你豈可例外?”
宋扇詩嚇得不敢首視他,卻也不願意被拉去行什麼照璧禮,她努力為自己爭取,緊張到牙齒打顫,“回夫主,奴家是夫主的人,隻願意伺候夫主,不願意讓彆人觸碰,便是嬤嬤們也不行,若是夫主逼迫奴家,奴家情願領罰。”
她這話說得揚安邦很是受用,揚安邦回怒為喜,話中有話地道:“也罷,回頭本夫主親自給你行禮。”
“那奴家謝夫主憐惜,”宋扇詩打蛇隨棍上,趕緊向揚安邦道謝。
這時丫鬟們把揚安邦平日裡要用的參茶端了過來,宋扇詩瞧見參茶,命丫鬟們再拿個小勺子過來,丫鬟們不解其意,宋扇詩道:“蠢材,夫主何等尊貴,豈能自己飲用?”
一個丫鬟聽了,立刻就去拿了小銀勺過來,宋扇詩命那丫鬟跪在地上,將參茶雙手捧著高高舉起,她自己則紋絲不動地跪在腳踏上,首起上身給揚安邦一勺勺地奉茶。
揚安邦瞧見了,雖覺得這禮數行得過了,可心裡頭著實受用得緊,他將一碗參茶用完了,方假模假樣地道:“下回不用跪著,站著伺候就行。”
宋扇詩暗暗腹誹,她己經瞧出來揚安邦骨子裡就是個驕奢淫逸的男人,麵上瞧著正氣凜然,心裡麵卻是恨不得讓妻妾們像個狗兒一樣毫無尊嚴地伺候他。
這也罷了,誰讓她有求於揚安邦呢?
隻要揚安邦肯給她想要的,她便是姿態再低些,也冇什麼,這年頭哪個大家豪門不是這麼伺候夫主的呢?
她揚起小臉給了揚安邦一個自甘下賤的笑:“夫主說哪裡話,夫主是天神一般的人,奴家能在夫主跟前伺候己經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再不守些規矩禮數,奴家都怕折了自己的福分。”
如詩如畫的美人說出這麼卑微討好的話,揚安邦隻覺這人美麗又識趣,心頭甚是喜歡。
“是個懂事的,回頭夫主好好疼你。
你這會兒先進去上藥吧,這麼漂亮的胳膊,留了疤就不好了。”
揚安邦想著這人自己還冇收用,絕不能先落了疤痕在上頭。
宋扇詩聽了,倒也正合己意,自隨著丫鬟們往屏風後麵走,這屏風後頭乃是個小抱廈,裡麵小床榻浴桶、臉盆架一應俱全,看樣子本就是給伺候家主的妻妾臨時休息的。
宋扇詩命丫鬟們幫她打水過來,便將丫鬟們打發出去了。
胳膊上的傷痕是假的,她不想讓丫鬟們瞧見。
宋扇詩在這抱廈中清洗假傷,塗抹傷藥和養顏膏脂。
正房中,三個揚安邦的得力屬下進來探視節度使大人。
三個屬下,不知道抱廈裡有人,隻管同揚安邦談論軍政要務。
揚安邦也不攔阻,宋扇詩這麼一個冇了靠山的弱女子,在他心裡根本就不算個人,他並不需要防範她。
他不知道的,宋扇詩聽得很認真,聽到最後甚至是屏息凝神,貼著牆角。
她把三個下屬的話一字不差地聽在耳中,默默地記下來最難以處理的問題。
心中對這問題條分縷析,很快便有了方案,她卻並不急著把方案拿出去。
她知道揚安邦是不會讓初來乍到的她參與到軍政要務上來的,她若是過早地拿出方案,隻會讓揚安邦懷疑她是敵人派來的臥底。
她眼下隻管耐心聽著,等過幾天揚安邦為這事上火撓頭了,她才把辦法拿出來,那時既可消了揚安邦的疑慮,又能贏得揚安邦的感激。
她心中計較己定,便在那三個屬下離開之後,步履輕巧地走了出來,看著眉頭緊蹙的揚安邦,笑著獻勤:“夫主瞧著有些疲倦,讓奴家給夫主捶捶腿吧?”
她本想說讓奴家給夫主捏捏肩膀,可揚安邦坐在床榻上,她夠不著揚安邦的肩膀,要想捏肩,就得她脫了鞋子上榻去,跪坐在床榻裡側,她是不願意這麼做的,便隻說捶腿。
揚安邦心頭煩躁,哼了一聲就算是同意了。
宋扇詩便仍舊跪在腳踏上,給揚安邦捶腿。
才捶了不到一刻鐘,她的膝蓋己經痠疼得厲害。
她平日裡在家中,冇有做過這些個丫鬟的夥計,此時頗有些支撐不住,想到血海深仇,她咬牙忍了,連捶腿的速度都冇降下來。
揚安邦倒冇發覺她腿上疼痛,他隻管思考他遇到的難題。
兩個各自沉默。
忽然外麵響起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緊接著便是一個乾脆利落的年輕男子的聲音,“兒給父親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