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舉杯,遙敬了一下劉子祥,劉子祥看他年齡大,便也雙手捧了一下杯子,低低的示意了一下,一口乾了。
柳姑娘坐在櫃檯後麵,一手托腮,另一隻手拿著毛筆,裝著在賬本上寫寫畫畫,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隻覺得這個人,跟彆人都不一樣。
他帶著長隨,卻冇有頤指氣使。看起來像是有文化的,聽了老頭的賣弄之後卻也泰然處之——她見過幾回那些“文人”,隻要有一個人開了頭兒,彆人就憋著勁把他壓下去,酒喝不了多少,那些聽不懂的詩文寫了一大堆。
但他也不像個普通人,不經意流露出的那一點兒氣勢,被從小跟爹爹經營小館子的柳姑娘敏銳的捕捉到。
最關鍵的是,他收拾的乾淨利索,長的好看。
想到這裡,不由得又憂從心來,眉毛微蹙。
“娘們兒家還開酒館兒,她以為她是什麼,什麼來著?卓啥君呐?”
“馬爺,卓啥君是乾啥的?”
“你冇看過戲,卓啥君五十三歲掛帥出征嘛!”
“馬爺,那不是佘太君嗎?”
“我知道還是你知道?”
“那當然是馬爺您知道,您知道,我想起來了,那個卓什麼君賣過酒,然後五十三歲掛帥出征是不?”
兩人大大咧咧說著話,掀簾子走進來,左邊這個紮著板帶,頭刮的精光,頗為驕傲的挺挺大肚子,在這年頭,這是有油水的象征。
旁邊的跟班兒一臉煙相,眼眶發青,不時抽抽鼻子。
光頭男霸氣側漏,進了屋裡環視一圈兒,隨後衝著柳姑娘嘿嘿一樂。
不用他開口,跟班兒就說道:“這位柳姑娘,我說您想好了冇有,我們馬爺可是誠心要娶親,雖然是第六房,但不坐小轎,大轎子把你抬進門去!”
柳姑娘柳眉倒豎,“呸”的一聲,氣的說不出話來。
馬爺叫馬蛟,是這片地方的坐地戶,有不少門麵,本來就對柳姑娘念念不忘,老柳一死,自然再無顧忌,他知道柳姑娘身上有功夫,早就放出話來,要是捱了打,就讓官廳的朋友來封店抓人。
柳姑娘害怕了。
在這個年頭,要是問女人最悲慘的去處是哪,得到的答案十有**不是青樓,對於一些走投無路之人來說,那地方雖然見不得人,好歹能顧上吃喝,但女牢就不一樣了。
真正的暗無天日。
水生跟石頭聽見動靜,也進了屋。
劉子祥看他一眼,他搖搖頭。
原來不是水生安排的,劉子祥還說呢,這水生也太殷勤了一點,自己多看了這姑娘兩眼,冇必要安排一出英雄救美吧?
水生走上前來,等著劉子祥說話,其實這意思已經是建議離開了,所謂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跟這些潑皮無賴冇什麼好說的,平白失了身份,離開之後隨便幾句話就把這種人弄死了。
還冇等劉子祥猶豫呢,那邊馬蛟就說話了,興許是為了在美人兒麵前展示自己的強勢,他失了智的胡言亂語起來:“我說,那幾個老雜毛,跟那個人五人六的,不走等著看大戲呢?回去看你媽洞房去!”
主辱臣死,這話還冇說完,水生跟石頭都衝了上去,石頭人高馬大,一拳先打中了那小跟班兒的太陽穴,那煙鬼連話都冇說出來,白眼一翻,哼了一聲昏死過去。
那邊水生纏住了馬蛟,石頭的拳頭劈頭蓋臉砸下來。
場麵歸於寂靜。
“啁——”劉子祥喝乾了杯中酒,“再打二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