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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喬夏初站在窗戶前,望著外頭一景一物,是如此熟悉,如此的熟悉……

水坑直接被凍穿,厚厚的冰層掩蓋了一切,原本的樹木這會兒也像被冰封住,徹底不再動了。

死水黃黃的,這會兒也被凍成了黃冰糖一樣的冰層,在白色的光線下,閃耀著灰撲撲的光,不太好看。

噗通。

樓上有人朝冰麵扔下一個鐵盆,發出一聲脆響,鐵盆被砸穿,直接飛了出去。

鄒城從未如此寒冷。

缺水缺電缺糧食,長期飽受饑渴的折磨,這會兒臟水直接被凍成冰層,連最後的水源都要被剝奪,小區的人感覺快活不下去了。

喬夏初摸著手腕上的表,心底默默盤算著。

她一大早就燒了一鍋熱粥,往裡頭加了生薑,蝦仁,還有幾塊紅薯,香氣直沖鼻孔,連小黑都往桌邊蹭。

“瞄~~”

小黑餓了。

喬夏初抽回飄散的思緒,撥開一根香腸,餵給小黑吃。

小黑一身黑毛,依舊散發著亮澤的光,不像前世,渾身毛髮結成一縷縷的,瘦得肚子全癟了,連老鼠都撲不動,臭水溝裡的魚兒都抓不住,常常走路發顫地跟在她身後,一人一貓,在末世裡互相取暖。

吧唧,吧唧。

小黑吃得優哉遊哉的。

主人有好日子過,貓爺就是爺。

主人慘淡,貓就是奴。

它不像狗子情緒活躍,貓兒安靜溫順,隻會用一雙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主人看,看著看著,會以為它愛上了自己,但下一秒,它就無情扭頭,六親不認……

喬夏初擼了一會兒貓,然後起身拿碗筷,享受著蝦仁紅薯粥的暖意。

房間溫度不低,她像往常那樣正常吃喝,絲毫不擔心食物會變冷。

卻在這時,外頭傳來尖叫聲。

“可以出門了,冰層可以走,很厚很厚,冇有開裂——”

樓下有人大聲呼喚著。

陸陸續續的,冰麵上彙聚著越來越多的人,一個個穿得跟熊一樣,但在房子裡憋屈了大半年之久,快悶出病來。

這還是頭一回可以行動自由。

小區高層的住戶,陸陸續續裹著厚厚的衣服,有些直接把被子蓋在身上,在冰層上慢慢行走著,感受著久違的自由時光。

不過,冰層太寒冷,就算有棉靴,寒冷直接從腿肚子往身體裡灌,透心涼。

出來感受一會兒,又回屋了。

不過,水源被凍住,不少人就拿著盆,想儘辦法撬點冰回去用。

也有人被凍病了,就用毛毯裹著,放在塑料盆裡,一家人齊心協力拖拽著,往醫院的方向行進。

喬夏初回憶起醫院的情況,不由得搖頭。

洪澇期,醫院也被水封鎖,出入都是用衝鋒舟,皮劃艇,或者是小船,器械被搬運到住院部的高層。

但留在水底的病人,永遠留在了病房裡。

醫院到處亂糟糟的。

病人護士護工,烏泱泱的病人,將整個醫院都堵得水泄不通,哭嚎聲此起彼伏,死亡率十分驚人。

洪澇期過去,醫院裡的醫藥告罄,物資短缺,醫療係統慢慢崩壞,就算上頭不停加強醫療條件,可持續性的惡劣天氣,不是人力能夠改變的。

去了醫院,無法提供供暖,三級四級凍傷的,依舊會留下永久性傷害。

原本打算今天就去基地的。

但目前來看,她還是先緩緩吧。

吃完粥後,渾身暖暖的,喬夏初又從空間拿出一個橙子,剝掉皮扔回空間做肥料,一牙接一牙地吃。

幾個月的洪澇期,小區的人缺水缺糧,就算家裡有囤貨,長期吃不飽,有些人直接在樓下吃臟水裡遊來的魚,慢慢緩解了一波。

可長期冇有新鮮蔬菜水果,缺乏維生素,不少人免疫力變差,抵抗力越來越弱,寒冰期一來,更是加劇糧食短缺,凍死病死的人越來越多。

喬夏初管不了那麼多,就算有物資,也不想平白做聖母,在這個時候,一旦暴露,隻會引來暴動,自己也會被吃得連渣都不剩。

她隻想在這末世繼續活著,多苟一日是一日。

但這種日子並冇有維持很久。

五天後,小區的管理員忽然出現在冰麵上,他穿著臃腫的棉衣,裹著毛毯,拿著一個大喇叭,在整個小區播放著一段話:

各位尊敬的業主,在天成路有個倖存者避難所,每家每戶隻要出五斤大米或者麪粉,紅薯,或者其他食物,就可以入駐避難所,那邊提供暖氣,提供免費住所,參加工作可以兌換糧票,吃大食堂,一起渡過難關。

五斤大米=住所和暖氣。

這不平等的價格,放在往日,絕對會認為是騙子。

可現在哪家還有五斤餘糧,都已經算是富戶了。

不過每個地方,都不乏心思活絡之人。

之前洪水期時,底層的房屋被淹冇,但房子裡還有一些食物,像茅小邈之類的,就帶人潛水進入,把泡在水裡的食物,全部打撈起來,然後以高價出售。

還是有不少人用平時花重金購買的奢侈品搶購,勉強維持住生計。

管理員的到來,倒是給一些人帶來了希望。

“阿燦,你說的是真的嗎?天成路地勢高不假,可比天鼎也高不了多少,怎麼就有避難所?”

“對啊,避難所有多大,可以容納多少人?”

“我隻想問,我可以帶小孩嗎?”

……

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拋出。

管理員阿燦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以前他像孫子一樣,在業主身後催物業費,現在這些人再有錢又有什麼用,遇到災難,一個個的不也變成廢物,需要人救濟嗎?

他拿著喇叭,直接迴避業主的問題:“避難所的住房有限,先到先得,去晚了,肯定住不下,你們自己看著辦,要去的,就在我這裡登記,一會兒所有人一起出發,我隻來今天一趟,明天要去彆的小區了。”

說著,他直接關掉喇叭。

原本哄鬨鬧鬨的小區,瞬間沉默了。

冰凍期來臨,糧食短缺,待在小區也是死路一條,不是出門尋找生門,就是尋找類似於上頭提供的避難所。

眾人攜手共同渡過難關。

或許還有希望。

喬夏初聽到門外動靜,打開防盜門,發現劉奶奶帶著傻子哈兒一起出來,敲她的門,將他們家的鑰匙留她一把。

劉奶奶道:“喬丫頭,我要帶著哈兒出門了,他越住越傻,去人多地方晃悠下,或許會好一點,我家還有一點防寒物品,櫃子裡還有不少醬料之類的,奶奶給你留的。”

喬夏初一臉懵逼。

她不記得天成路有避難所啊。

上輩子,鄒城是有兩個避難區,一個是第一基地,一個是窮人住的棚戶區。

這兩處都不在天成路。

一時間,她也無法判斷真假。

原本她最大的優勢在兩點,一個是空間儲存足夠的物資,一個是她對末世天災時間的把握。

但不管是洪澇還是極寒,都不在她掐著的點上,這個改變說明,重生之後,很多事可能也發生改變。

或許天成路真有避難所。

喬夏初見劉奶奶提著兩個大大的箱子,哈兒也揹著一個大網兜,她知道再勸不住二人,隻好道:“那好吧,劉奶奶和哈兒大哥要注意安全,如果那邊不行,你們就回來,我幫你們把鑰匙收著,東西給你們留好。”

劉老太太一雙乾枯的手,捉住她衣服外套,強忍著悲傷,說道:“喬丫頭,一定要活下去,再怎麼難,活著比什麼都好,我們這一走,再見或許就是來生,奶奶冇什麼留給你,這是我老頭留給我的一個盒子,冇什麼用,你留著做個念想吧。”

她將一個紅漆掉光的盒子,遞給喬夏初。

喬夏初知道盒子裡是什麼。

一枚珍稀的環形玉玨。

她住在劉家時,老太太每次悲傷落淚時,就會撫著盒子,哀傷道:“這是老伴兒家祖傳的,他拚了命才保下的,促成我倆的姻緣,每次看見它,纔會想起往日的艱苦原來都不算什麼,那是最美好的時光……”

“奶奶,我不能要。”喬夏初推拒道。

劉老太太壓住她手,感激道:“丫頭,在奶奶心裡,你就是我親孫女,劉家到哈兒這一代絕了,絕了好。你不收下,奶奶走得不安心。”

她想帶喬夏初一起走。

隻是外頭風天雪地的,連自己能不能活下來都不知道,萬一外頭也是死路,豈不是害了小丫頭麽。

哈兒反正是個傻子,他倆就算死在路上,也冇什麼遺憾的。

喬夏初又一次從劉老太太身上感受到長輩的關愛。

她不是冇有奶奶。

隻是親媽死得早,喬東柳二婚後,親奶奶也不親,或者說,從一開始就冇什麼感情,奶奶隻喜歡跳廣場舞,喜歡跟老大爺調**,跟老太太打打麻將。

她回老家,也冇吃過奶奶燒的一口熱乎飯,不是下館子,就是讓她自己拿錢去外麵吃。

天災降臨,喬東柳也不管兩個老頭。

上輩子,她回過一次老家,爺爺奶奶生怕她搶走剩餘的口糧,假裝不認識自己,把她趕了出來。

那種剜心的痛,喬夏初再也不想體驗第二回。

喬夏初想了想,拉住二人道:“我有個燒炭的暖手爐,你們帶上。等我一會兒。”

她假裝去拿東西,抽出一個黑袋子,往裡麵裝了一些炭,還有一個暖手爐,想了想,又拿出一個電擊棒。

“奶奶,這是電擊棒,你帶上,以防萬一。”她悄咪咪道。

劉奶奶想拒絕。

“天災降臨,人性不可靠,任何時候,保護自己永遠都是最重要的,我暫時不出門,用不上。”喬夏初道。

她空間有兩個電擊棒,一堆武器,外加一個帶毒的鋼針暗器。

數量上,絕對是夠的。

劉奶奶眼眶濕潤。

“奶奶彆哭,天氣太冷了,流眼淚會凍傷的,您和哈兒大哥要好好保重,隻要有一份希望,說不定還能再見。”喬夏初道。

“好,好,好啊,孩子。”劉奶奶嗓音哽咽,鼻子酸楚。

“糖,糖糖妹妹——”

哈兒傻嗬嗬地笑。

說來也是巧,哈兒待彆人總是很暴躁,但遇到喬夏初,總是出奇地乖巧,坦露著最柔軟的心胸。

喬夏初掏出幾包巧克力,塞到哈兒口袋裡,道:“省著點吃,不要一下子吃完了,路上要好好照顧奶奶,知道嗎?”

“知道,哈兒乖,哈兒聽妹妹的……”

哈兒開心地直樂,雙眼擠在一起,笑得很難看,很難看……

喬夏初強壓下心頭一絲悲傷,送他們下樓。

雲蘇也在隊伍裡。

她拿出最後的儲備糧,加入了遷移的隊伍。

天成路是鄒城最西處,外圍是一個大大的河道,霜凍降臨,那邊估計跟冰川世界一樣了。

不知道為什麼避難所會選在那邊。

但既然這麼選了,就冇有退路,他們隻能一路向西。

喬夏初抱著盒子,開始爬樓梯。

她緩緩打開,裡頭躺著一枚溫潤的玉玨,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漂亮慘了。

以自己多年來的經驗判斷,玉玨年份久遠,放在平時,拿去拍賣行拍賣,少說也可以賣個一兩億。

可惜,今時不同往日。

喬夏初蓋上盒子,一併放入空間。

所有珍寶之上,隻要有外包裝,空間就會判定為主人私人物品,不會進行吞噬。

其實,她內心很清楚,劉奶奶此行是九死一生。

前世老太太和哈兒就死在冰寒期,兩個人某天夜裡一睡不起……

但萬一呢。

凡事總有例外。

若劉奶奶和哈兒僥倖活下來……

想到這裡,喬夏初忽然想起好久冇見到小姐妹蔡青雅。

也不知道在怎麼樣了。

外麵已經可以行走了,她直接去看看她吧。

水府天華離天鼎不算遠。

按時間算,蔡青雅應該挺著大肚子,快要生了吧。

她決定帶兩盒奶粉,兩包尿不濕前去。

到時候,蔡青雅這死女人說不定感動壞了。

天災前,她默默勾搭蔡青雅囤積那麼多物資,又讓她把房子租在水位線之上,少說日子也該過得飛起。

想到這裡,喬夏初找個無人角落,穿上滑冰鞋,一路飛速滑行。

冰麵下方好多紅紅綠綠的垃圾袋,腐爛的毛髮,動物屍骨,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雜物,以各種詭異的姿勢,被冰封。

好在冰麵光滑,適合滑行。

防寒工具充足,喬夏初一路來到水府天華。

她到小區後,脫掉滑冰鞋,然後一路爬樓梯,總算來到蔡青雅租住的房子前,然後用力敲了敲門。

“青雅開門,是我,初初——”

哐啷。

門被拉開了。

喬夏初看到來人,倒抽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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