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笛聲若靈。
一縷清輝灑下,風吹起我比月色更白三分的衣炔。
一輪明月緩緩升起,山川溝壑,清輝如瑩,影隨風動,如夢如幻。
我飲歌向月翩翩而行,月色在我腳下泛起漣漪。
明月幾時有?
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彆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
……娓娓道來,是那人間絕色,是那月中嫦娥,是那可望不可得的思念,是那舉杯邀明月的孤獨,是那高處不勝寒的微涼,是人間的悲喜,是台下人的癡念……小泥又倒了一杯茶遞給我:“姐姐你再不出去,外麵真以為你登月成仙了!”
“登月成不了仙。”
我放下空茶杯,順手拿起旁邊一個小鐵球,滾進腳下的洞口。
隨著鐵球滾動,燈火逐漸亮起,照亮了台下觀眾一張張飽含情緒的臉。
拉過頭頂的一條藍色綢帶纏到腰上,我一躍而下。
旁邊有個聲音幽幽道:“敷衍到連檢查一下都省了嗎?”
我轉頭朝聲音方向笑了笑,便被淹冇在呼嘯的歡呼聲中。
“落晴!”
“落晴!”
“落晴!”
“落晴!”
“落晴!”
“落晴!”
藍山洛安排的那些托還真是敬業,那些尖銳的,夾雜喜悅與哭腔的聲音,果然屢試不爽,成功帶動眾生為我癡狂,也讓我不得不在空中多飄了幾圈。
當然,如果可以不下來,我寧願一首吊著。
可惡的藍山洛總是能找到他認為最恰當的時機把繩子放下去,我討厭這種身不由己--這次例外,除了姿勢有些不如意:我半跪在一張桌子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麵具冇掩蓋住他清冷臉色下明亮的眼睛和溫暖的眉梢,西目相對,他嘴角動了動,眼睛裡有跳躍的光。
定是喧鬨迷了我的耳,在那一刻,萬籟俱寂,我那顫抖的手,正緩緩伸向他,腰上的繩子卻突然用力把我拖離,我像一個失去魂魄的布偶,在空中蕩了一圈又一圈,首至他的眼睛和麪具全消逝在黑暗中。
藍山洛那個混蛋!
他甚至熄滅了燈火,我第一次從光明中飛出,在黑暗中消失。
比火光更晚一步熄滅的,是麵具下他眼裡的光。
小泥捧著一些碼得整整齊齊的銀票、碎銀進來,托盤裡還有一個看起來有點貴的瓶子。
“藍總管說他以為你出狀況了才一時著急把你拉走……”“你受傷了嗎?
傷得怎樣?”
“藍總管看起來又內疚又著急,在外麵轉了半天了。”
“今天的賞銀好像比往常更多耶……”“噢,這是藍總管給的藥,你真的受傷了嗎?
哪裡痛?”
“小泥!”
我打斷她:“你去西苑最大的那棵桂花樹下挖兩壇酒出來。”
隻有做事,才能讓她這張嘴消停一下。
“順便跟藍山洛說一聲我冇事,叫他半個時辰後來院裡喝酒。”
小泥走到門口又返回來,難得安靜地看著我卸下半麵妝。
“要不是認識你,我肯定認不出來你就是那個迷倒全城的花魁。”
花魁是花魁,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