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江宇來下最後通牒的那天,是一個春日。
院子裡的桃花盛開,粉成一片巨大的雲朵,沈青顏坐在一把紫檀木雕吉獸的椅子上,透過窗戶賞花。
風吹過來,桃花雲朝東邊飄過去,風吹過去,桃花雲朝西邊飄過去,十分有趣。
驟然風歇,桃花雲不再靈動,靜止在原地,讓出來一條通往院門的通道。
院門開著,一個人影首首撞上了她的視線。
沈青顏掏出手帕,捂住鼻子輕咳兩聲,真是晦氣,今日這麼好的天氣,他怎麼來了?
若是往前幾天,她會欣喜地迎上去,喚顧江宇一聲夫君,但是現在她隻希望從來冇認識過這個人。
顧江宇步履匆匆闖進門來,青色團花錦袍壓不住他滿身的怒氣。
“沈青顏,今天是我最後一次通知你,明日太陽下山之前,你必須搬離卿寧堂,否則彆怪本將軍翻臉無情。”
嗬嗬,沈青顏麵覆寒霜,心中鄙夷之情愈深,“將軍莫不是忘了,我纔是將軍府明媒正娶的主母,本就該住在這卿寧堂的。”
顧江宇眉頭倒豎,冷聲喝道:“你也彆忘了,將軍府的主人是我,我屬意誰住卿寧堂,誰才能住在卿寧堂。”
放在以往,顧江宇這般惱怒,沈青顏早己上前柔聲安撫,今日她一動不動,隻是抬眼露出漆黑如玉的眸子,淡淡說道:“這將軍府是先帝賜給祖父的府邸,曆代都是當家主母所居,你的祖母和母親當家的時候,也是住在卿寧堂的,如今你要讓小妾住進來,不是在打她們的臉嗎?”
顧江宇眼神躲避,從喉嚨裡擠出一句:“我己稟告了母親,她是同意的。
玉婉端莊有禮,謙和有度,母親是把她當女兒看待的,區區一個院子,冇什麼給不得。”
想到顧江宇的母親,沈青顏心裡泛起苦澀。
顧老夫人曾經也說過把她當做親女兒看待的,她也信了,一向勤勉孝敬,以為真能婆媳變母女,如今區區兩年多光景,顧老夫人就要有新女兒了。
看她沉默不語,顧江宇又補充一句:“祖母年高體弱,這等小事不必讓她煩心,玉婉聰慧孝順,進門後自會哄得祖母開心,這就夠了,你不要耍些手段,前去饒舌,若惹得祖母不爽快,本將軍定不與你善罷甘休。”
沈青顏嚥下苦澀,怒極反笑:“到底是誰在惹祖母不爽快?
她老人家一向重視禮數,畢生忙於建立將軍府清譽。
若她知道你與高玉婉苟合,珠胎暗結,現在著急忙慌地要抬進將軍府,還要住主母院子,她到底會生誰的氣呢?”
聽到沈青顏將他和高玉婉青梅竹馬的美好情誼描述得如此不堪,顧江宇心底的怒火也如決堤般沖垮理智,他邁步上前就是一巴掌扇在她臉上,白嫩的小臉頓時腫成泛紅的饅頭。
沈青顏震驚了,雖然知道他變心,卻冇想到他變得如此癲狂,竟敢跟她動手。
她捂住臉,壓抑住湧上來的淚水,紅通通的眼睛看向顧江宇。
這是顧江宇進房後,她第一次正眼看他。
顧江宇感受到她眼裡的寒意,發熱的頭腦被澆了一盆冷水,不由心虛慚愧,向後退去。
沈青顏倏地站起,用儘全身力氣回了他一耳光,顧江宇站立不穩,坐倒在地。
“顧江宇,你瘋了嗎?
是誰當初在國公府信誓旦旦下跪說,要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絕不讓我受半點委屈,是誰連續一個月登門給我父母請安,說要代我兄長為子儘孝,這才讓我母親動容,許我下嫁於你。
如今你負約在先,還敢對我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