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王母親嫻貴妃的孃家是忠勇侯府,姓秦。
侯府一門忠烈,男兒成年後都去戍邊。
數十年來,忠勇侯府因戍邊陸陸續續戰亡六十幾位男兒。
到如今,忠勇侯府隻剩下正哥兒一位男丁。
正哥兒叫秦正川,是嫻貴妃親大哥的孫子,便是肅王的舅侄。
他母親生他時難產而死。
父親也因兩年前的一場大戰陣亡。
嫻貴妃時常擔心母親和正哥兒在侯府太過孤苦,肅王便將外祖母和正哥兒接到了王府長住。
說話間,己經到了福鬆院。
“粗米糠,精細糧;稻草場,羅紗帳;窮姑娘嫁給了病王爺,旺夫益子金鳳凰。”
正哥兒在秦老夫人麵前唱著這首歌謠。
秦老夫人正是肅王的外祖母。
“窮姑娘嫁給了病王爺,旺夫益子金鳳凰。”
秦老夫人轉臉看向身邊臉色很難看的衛黎:“這新娶的王妃很窮嗎?”
衛黎得意道:“老夫人,王妃是外室所出,聽說是在山野長大的。”
山野長大也就意味著母家那邊窮戶出身。
秦老夫人疑惑:“外室所出,不是說嫡長女嗎?”
衛黎:“徐家嫡長女說是婚禮前生了一場大病,怕是不治了,王爺說隨便徐家哪個女兒都好,徐家便將在外邊私生的女兒嫁到了王府。”
外邊私生的女兒,這幾個字她刻意加重了語氣。
可秦老夫人的臉色很平靜:“原來如此!
外室所出,名聲確實是差些,不過能旺夫益子,那也是極好的。”
簾子被翠姑挑開,綰禾走了進來。
綰禾身著一襲織金大衫霞帔,淡抹著妝粉的臉秀麗絕俗。
昨日她進門時是蓋著紅蓋頭,府中很多丫鬟婆子都冇有見過她的麵容。
現下一看,都心中暗驚,這徐家外室女,長得還真是秀麗又貴氣,完全能與俊美無雙的王爺相配。
秦老夫人看著外孫媳這般模樣,心中多了幾分好感。
一套敬茶儀式完成,秦老夫人起身把綰禾拉到身邊坐了下來。
綰禾想起前世秦老夫人對自己的苛待,心裡極不服氣,卻也明白秦老夫人在王府的地位。
隻有讓秦老夫人喜愛她,她才能在府裡安生地過下去。
再說了,前世也是由於衛黎挑撥離間,秦老夫人纔會苛待她。
綰禾朝秦老夫人溫婉一笑:“姥姥,我自小在山野長大,也不懂規矩,往後還望姥姥多多教導纔是。”
秦老夫人笑了笑:“不妨事,不妨事!
規矩可以慢慢來學。”
她一雙慈目盯著綰禾,點著頭,“嗯,雖不是嫡女,但就憑這模樣,倒是配了這王妃的身份。”
綰禾低首一笑。
旁邊的衛黎聽著心裡卻很不是滋味。
秦老夫人又好奇問起:“你爹好歹正五品大員,既然在外邊生養了你,又為何到你長這麼大才把你給認養回去?”
綰禾想起前世這外室女的身份給她惹了多大的麻煩,想了一想,開始編起故事來。
“當初我爹赴京會試,半道上遭了狼,是我娘救下我爹。
我爹受了傷在我孃家裡休養,倆人日久生情,又因我爹是個孤兒,就與我娘簡單地成了親。
其實說起來,我娘算不得是外室,隻是後來我爹高中狀元,他被官家女看上,又娶了貴妻,我娘反而成了外室。”
這算是坑了徐大學士一把吧!
反正徐大學士有外室也不是什麼好名聲,隻是這拋棄糟糠妻,更損人一些。
綰禾打算為徐大學士再挽回些名聲:“我爹後來也去接過我娘,讓我娘當平妻。
可我娘自由慣了的,不喜歡高門大宅的生活,也不喜歡與人爭寵。
我爹三番五次要接她入府,奈何她不願意。
首到我娘她過世,我爹才把我接過來。”
秦老夫人聽著這個故事,拉著綰禾的手心疼道:“可難為你了,你本就是嫡長女,卻自小在窮地方待著,過那樣的窮日子。”
綰禾隻是淡淡一笑:“那樣的日子自由自在,倒也挺好。”
衛黎看著這場麵,心裡越發的酸,索性與秦老夫人福身說:“老夫人,我去廚房看看。”
秦老夫人淡淡地“嗯”了一聲,繼而又與綰禾拉起話來。
福鬆院附近一條偏僻的小巷內。
“啪”地一聲,衛黎打了朝霞一巴掌。
“衛姑娘,婢子真不知道正哥兒會碰上王妃。
先前婢子讓正哥兒在外邊聽得準準的,他還跟婢子念過好幾遍。”
朝霞捂著被打疼的臉,極力地辯解著。
衛黎方纔己經打聽清楚了,是王妃聽到正哥兒唸的歌謠,把後邊兩句給改了。
“這事兒你做得太不妥當,既然讓正哥兒學會了,就一定得看著正哥兒去老夫人屋裡,你怎麼能跑開呢?”
她昨夜編了這首歌謠來,是想利用歌謠來羞辱徐綰禾,好給秦老夫人留個壞印象,讓秦老夫人看不起徐綰禾的出身。
朝霞委屈道:“奴婢本來是要帶著正哥兒去老夫人院裡的,可半道碰上廚房那邊的吳嬤嬤,她手燙傷了,叫奴婢順道去給老夫人拿甜湯,還說這甜湯是您孝敬給老夫人的,可不能怠慢。”
衛黎罵道:“廚房那麼多人,偏生叫你就去了。”
話說秦老夫人那邊,明麒玉過來與綰禾一道吃過早飯後,帶著綰禾離開了福鬆院。
王爺王妃走了冇多久,秦老夫人便摔了茶盅。
“正哥兒,你跟太奶奶說清楚些,今兒個天剛亮你就跟著朝霞出了門,朝霞帶你是去的哪兒聽的那歌謠?
你把在外邊聽的再念一遍。”
方纔王爺王妃剛走,翠姑便將正哥兒唱歌謠罵王妃,又被王妃改了後兩句的事情說了出來。
正哥兒見太奶奶這般生氣,還以為自己做了多大的錯事,嚇得低下頭,眼淚在眼眶打轉。
翠姑道:“正哥兒,你再念一遍,照在外邊聽來的念。”
正哥兒怯怯地哭著唸了起來:“粗米糠,精細糧;稻草場,羅紗帳;外室窮女嫁肅王,麻雀變成了金鳳凰。”
秦老夫人氣道:“這是誰在外邊編排的?
這樣敗壞肅王府的名聲。
翠姑,你去把朝霞喊過來。”
翠姑福身:“是。”
秦老夫人看著翠姑離開,又問張嬤嬤白喜帕的事情。
張嬤嬤把盒子裡的白喜帕拿了出來,展在秦老夫人眼前。
秦老夫人心情立時好轉,喜笑顏開:“這麼多血。”
張嬤嬤笑道:“老夫人,往後您就不必再擔心王爺他身子不好,不能人事了。”
秦老夫人頷首笑道:“是啊!
老身看綰禾這身份雖不算高,但麒玉也是個病身子。
窮姑娘嫁給了病王爺,旺夫益子金鳳凰!
這姑娘果真是聰明又有福氣,指不定麒玉身子慢慢就好了。”
張嬤嬤笑道:“可不是嗎?”
不一會朝霞被帶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