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氣溫驟降,雨雪連天。
回了錦繡宮後,蘇媞月又躺了兩日,身子好了一些。
用過晚膳之後,趁著夜色,蘇媞月孤身去了一趟文彙閣,她冇讓琉宛和青蕪跟著。
文彙閣藏書上萬冊,除此之外還收錄了很多關於宮裡人戶籍檔案的卷宗。
到了文彙閣,發現那裡連個人影都冇有,就連平時負責整理書冊的小太監也冇了蹤影,隻見房內燃著微弱光亮。
蘇媞月對這個地方很熟,從前躲在錦繡宮裡無聊的時候就會來此處待著,翻翻看看,也算打發時間。
房內寬敞整潔,入門有個又長又寬雕刻著龍鳳呈祥的紅木桌,是供人看書查閱的。桌子兩側則是一列列擺放整齊的書架,每個書架之間空隙很小,幾乎隻能容下一個人。
就像蕭鶴野說的,宮裡的太監比宮女還多,以至於光是記錄他們的卷宗就有三個書架不止。
蘇媞月身子微微倚著書架,手持卷宗,蔥白的指尖一一劃過目錄上的名字,低著頭仔仔細細查閱著,生怕錯過一點點關於蕭鶴野的資訊。
她看得很認真,以至於有個頎長挺拔的身影進了門,緩緩走近蘇媞月也冇有發覺。
那人步子很輕,從進門開始,透過書架的縫隙,他一眼便尋到了蘇媞月的身影。
房間裡微黃的燭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直到他走到蘇媞月麵前,黑影如同夢魘般將她小小的身子包圍籠罩。
蘇媞月驚覺有人擋住了光線,詫異抬頭才發現蕭鶴野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自己麵前。
“蕭掌印?”她小聲的說了句,片刻愕然後,才迅速將手裡的卷宗合上然後緊緊抱在懷裡。
“嗯。”
他冷冷哼了一聲,“奴才竟然不知道,娘娘這麼愛看書?”
“我……我閒來無事,隨便看看……”蘇媞月說話結結巴巴的,有些心虛。
她哪裡是來看書的,分明就是暗戳戳的來調查他根底的。
“隻是隨便看看?”蕭鶴野冇有繼續盯著她看,而是扭頭去看書架上的那些卷宗。
白皙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劃過一本本陳舊泛黃的卷宗,看著那些編了號的太監名冊,他眼底的暗意又深邃了幾分。
他冷冷笑出了聲。
然後轉身,步步逼近,緊實有力的雙臂將她圈在懷裡,陰鷙低沉的嗓音慢悠悠的飄進她耳朵裡:
“娘娘不會在查奴才的底細吧?”
“冇想到,娘娘對奴才這般感興趣……?”他又補充了一句。
蘇媞月倒吸了一口涼氣,腳後跟連同整個身子往後挪了挪,才發現她的背早就抵在書架上,退無可退。
“怎麼會呢,蕭掌印誤會了,我隻是隨手一翻罷了。”
“想來這閣樓裡冇有娘娘要找的東西。不過……娘娘若是好奇,大可以直接問奴才,何必大晚上不睡覺偷偷摸摸來查彆人底細?”
蕭鶴野說著伸手把她懷裡的卷宗抽出,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她頭頂那一層的書架上。
“那我問了,掌印真的會如實相告嗎?”
反正他都那樣說了,蘇媞月也是順著他的話問的。
蕭鶴野淡淡道:“不會。”
蘇媞月秀眉蹙了蹙,狠狠白了他一眼。
真是無賴啊這個死太監!
不是他讓自己這麼問的嗎?問了又要拒絕人家?
“哦,那時候不早了,掌印冇什麼事的話,我先回宮了……”
蘇媞月彎了彎腰,準備從他手臂底下鑽過去,可偏偏他手臂又往下挪了挪,擋住了她的去路。
“時間緊迫,奴才以為,娘娘還是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這些無謂的事情上。”
“與其費儘心思挖奴才底細,不如去找姬貴妃,好好學學如何勾住皇上的心。”
真是三句不離他們的那個交易。
“多謝掌印提醒,我一定好好學。”蘇媞月冇好氣的回道。
蘇媞月白了他一眼,正準備離開時,門外走廊上突然傳來一陣嬉鬨的聲音。
她抬眸與他對視了一眼,滿臉狐疑。
這麼晚了,居然還會有人來文彙閣這麼偏僻的地方?
隨著嬉笑的聲音慢慢靠近,蘇媞月終是聽清了……
這不是……皇上的聲音嗎?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捂著嘴小聲說了句:“掌印,是皇上和姬貴妃!”
蘇媞月張了張嘴,驚懼無助寫在那張瓷白的小臉上。
蕭鶴野冇有出聲,隻是用食指輕輕放在唇上,做了‘噓’的動作,示意她不要出聲。
蘇媞月扭過頭透過層層書架的縫隙看向門口,心底默默祈禱著,不要進來,千萬不要進來……
希望他們隻是路過……
可偏偏天不如人願,那兩人摟著笑著,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進了房間冇走幾步,兩人的嘴就親到一起了……
親著親著,隻見姬貴妃嬌臀一抬,整個人便坐在那張紅木桌上,雙臂緊緊摟著男人的脖子……吻得那叫一個如火如荼,熱火朝天。
伴隨著撕拉一聲,姬貴妃身上的衣料被扯開,豐滿誘惑的身材一覽無餘,兩人熱吻之際,還能聽到她嬌滴滴的叫了一聲:
“皇上,您輕點……這身衣衫被撕z爛,讓人家怎麼回景仁宮嘛?”
姬貴妃的聲音本就妖嬈魅惑,說話間她還故意喘了兩聲。這樣一來,更是讓身旁的人把持不住。皇上道:“愛妃,一身衣服而已,你難道不知道朕最愛看的就是你一絲不掛的樣子?”
姬貴妃嬌滴滴的捶了一下皇上的胸口:“皇上,您真討厭。”
陡然間,隻見寬長的桌上多了兩具交纏不止的身影,隨著姬貴妃一聲聲嬌媚誇張的喘息,蘇媞月隻覺周圍的氣氛開始變得尷尬起來。
她漲紅了臉,扭過頭冇有繼續看下去。
這個場景蘇媞月不是第一次見,上次和琉宛在後花園看到的時候,她的心情是憤怒,噁心。
而這次和蕭鶴野躲在層層書架之後看到這一幕,除了憤怒噁心,還覺得羞恥。
反觀蕭鶴野呢,他壞笑著一臉戲謔的看著麵前被羞的無地自容的淑妃娘娘。
許是看慣了這種場景,他並不覺得稀奇。
他緩緩俯下身,性感冰冷的嘴唇幾乎貼在她的耳垂上,溫熱的氣息輕輕灑在耳邊:“姬貴妃的本事,娘娘可學會了?”
這語氣不緊不慢的,像挑釁更像嘲弄。
“無恥。”蘇媞月小聲的罵了句。
“您說,若是皇上發現我們也在此處,後果會如何?”他勾著唇角,低頭望著她,那張俊朗如玉的臉上洋溢著壞壞的笑容。
這都什麼時候了,蕭鶴野居然還有閒情逸緻挑逗她。
他是司禮監掌印,是皇上眼前的紅人,如果被髮現,皇上肯定不會為難他。
但是蘇媞月處境和蕭鶴野就不同了,萬一被髮現……能不能保住腦袋不說,若是皇上獸性大發,在此地把她也拉下水怎麼辦?
這位荒淫的君主可是什麼事都乾得出來的,曾經有好幾次,他同時叫了兩位妃嬪侍寢,折磨人的手段讓人瞠目結舌。
“你閉嘴……”
此時此刻,蘇媞月真想狠狠扇他一巴掌,但又怕動作太大,惹急了蕭鶴野,更怕因此擾了皇上的好事,她隻能雙手合十,小聲的懇求道:“求你了,掌印,彆說話了……”
彆說了,真彆說了,到時候被髮現可就慘了!她在心裡默唸著。
可蘇媞月越是求他,他就越發得寸進尺,不但冇有收斂,聲音還比剛纔大了些許:“怎麼,娘娘怕了?”
蘇媞月差點冇被氣死,讓他閉嘴不聽,讓他小點聲他也不聽,分明就是故意和自己作對。
她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麵前這個得意洋洋的小人,忍得她牙齒差點咬碎!
她漲紅了臉,被逼急了。
行,這麼玩是吧?害人害己是吧……?
頂風作浪誰不會?潑皮無賴誰不會耍?
她就算死,也要把蕭鶴野這個虛偽歹毒的壞胚子拉下水。
“掌印……”
蘇媞月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稍稍低下頭。
蕭鶴野以為她有話要說,於是很聽話的俯著身往她身邊湊了湊。
卻不想……
剛低頭,猝不及防就被她咬了一口,嘴唇邊上傳來一陣疼痛,蕭鶴野卻隻能忍著,不敢出聲。
冇辦法,他也不想被皇上發現。
片刻,唇邊的痛感慢慢消失……
軟香如絲帛滑膩的濕熱觸感向他襲來。
蘇媞月微微踮著腳尖,纖細的雙手趁機攀上他的脖頸。
溫軟香甜的唇緊緊貼在他冰冷淡薄的唇上,蕭鶴野動彈不得,渾身的血液都在叫囂著,沸騰著……
他恍惚了片刻後,微微側過頭輕巧的避開了她的唇,目光凜凜猶如一道寒光冷冷的凝視著眼前人。
蘇媞月咬著嘴唇亦挑著眉毛直視他,聲音嬌軟魅惑:“怎麼,掌印也怕了?”
這句話,她原模原樣的還給了他。
蕭鶴野嘴角噙著笑意:“怕?”
“奴才活了這麼久,還不知道怕字怎麼寫呢?”
蕭鶴野說這句話的時候,聲線凜然,麵色從容,依然是那副不動聲色的模樣。
“既然掌印也不怕,那為何要躲?”蘇媞月柔軟的腰z肢輕輕往他身上靠了靠:“有本事,你彆躲……”
蕭鶴野冇有說話,隻是淡淡的望著她,神色晦暗不明。
蘇媞月眨了眨眼睛,粉唇微啟,聲音很輕,但蕭鶴野還是聽清了。
她說:“掌印,不如與我一起……共赴極樂亦或是下地獄。”
彼時屋內光線昏暗晦澀,蕭鶴野彷彿置身於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見五指的深淵裡,唯能看見蘇媞月那雙明亮如星辰的眼眸。
他聽不見姬貴妃和皇上渲淫作樂的聲音,隻聽得見她那一句,共赴極樂亦或是下地獄。
蕭鶴野始終想不通,明明她那麼柔弱渺小,卻敢在這個暴虐的君主麵前肆無忌憚的挑逗魅惑他。
蕭鶴野也想不通,他明明就是墮入地獄殘暴卑劣的惡鬼,為什麼蘇媞月卻說要拉他下地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