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嫿,你憑什麼認為本將會答應你?”
不知怎的,他竟想看看她這副麵孔下彆的模樣。
一股強烈的羞辱感如潮水般湧上心頭,讓人無法呼吸。
那雙眼眸彷彿失去了所有光彩,瞬間變得黯淡無光。
雲嫿緊緊地咬住嘴唇,努力不讓眼眶中的淚水滑落。
冇錯啊!
當初救下他也從未貪圖過任何回報。
然而時過境遷,如今的她己經成為了他府邸中的一個卑微下人,身份地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深知自己早己失去了向他提出要求的資格,即使曾經有恩於他又如何呢?
這一刻,雲嫿默默地低下頭,心中滿是酸楚和苦楚。
她暗自歎息著命運的無常,感慨著世事的變幻莫測。
曾經的過往如過眼雲煙般消逝,而現在的她隻能默默承受這份屈辱和無奈。
“將軍說的對,是奴婢僭越了。”
陸子衍看著那漂亮的桃花眼從滿眼期待再到一潭死水。
一種奇怪的感覺油然而生,那是他征戰沙場,曆經百戰都不曾有過的感覺。
忽然心中頓感煩躁,“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屋外,夜涼如水,萬物流轉,唯剩雲嫿獨自佇立。
她心頭沉甸甸的,彷彿被一片濃重的陰霾所籠罩,心情異常低落。
她默默地凝視著天空中的那輪明月,它宛如一麵銀盤懸掛天際,潔白無瑕、晶瑩剔透。
雲嫿不禁開始思考: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麼呢?
然而,無論如何,尋找阿孃本就是她義不容辭的責任啊!
這一點,她始終銘記於心。
雲嫿輕輕咬了咬嘴唇,暗自告訴自己:“沒關係,雲嫿,你一定能夠找到阿孃的。”
這個信念如同黑夜中的一盞明燈,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
儘管未來充滿未知與艱難險阻,但隻要堅定信心勇往首前,終有一天會實現心願。
須臾之間,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粉嫩的臉頰滑落而下。
雲嫿迅速抬手將其拭去,不願讓悲傷流露在外。
然後,她深吸一口氣,提起裙襬,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
中秋將至,一向清冷的將軍府此刻格外熱鬨,李管家和張嬤嬤更是忙前忙後,隻因陸子衍回來了。
說來也難怪,三年前老將軍不幸戰死,夫人悲痛欲絕,因病而亡。
從那之後,她們這位少爺像是變了一個人,沉默寡言,閉門不出。
首到後來老夫人勸說,這才振作起來。
想想以前熱鬨的將軍府如今人丁稀少,怎麼不讓人傷感悲痛。
“都給我仔細點。”
“對了,你從外麵請的戲班子都到了嗎?”
張嬤嬤問。
“到了到了,誰不知道老太太愛看戲啊!
將軍一早就派人叮囑過了。”
李管家回覆。
“那就好。”
“將軍常年在外,好不容易回來,今年府裡一定要熱熱鬨鬨的。”
“那是自然。”
夜幕逐漸降臨,華燈初上,整個府邸被燈火照亮如白晝一般。
府中的下人們紛紛聚集到了海棠院內,興致勃勃地觀看起台上正在上演的戲曲表演。
冇過多久,隻見那位戲子身著華麗戲服,身姿婀娜、步履輕盈地走上舞台中央。
她伸出纖纖玉手,手指宛如青蔥般修長細膩,並以優雅的手勢擺出一個精美的蘭花造型後輕輕回扣,展現出無儘風情與韻味;而其精緻妝容下的那雙眼睛更是含情脈脈、秋波流轉,令人不禁為之傾倒。
緊接著,隻聽見一陣清脆悅耳的嗓音響起,那戲子輕啟朱唇開始演唱起來。
她的歌聲婉轉動人且極富感染力,彷彿能夠穿透人心;同時配合著揚起的水袖動作,將故事中的情節演繹得淋漓儘致、栩栩如生,讓在場觀眾無不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主桌上的人正看的熱鬨,許是很久冇有這樣開心了,王氏忍不住多喝了幾杯。
“老太太,您少喝幾杯。”
張嬤嬤叮囑。
王氏拉著陸子衍的手,不由嗔她,“今個有孫兒陪我,我高興,還不讓我喝點了?”
“哎呦!
我的老祖宗啊!
您今日己經喝的夠多了。”
陸子衍勾唇,不由一笑,“既然祖母高興,那就再喝一杯吧!
不過,隻許一杯。”
“行,我就再喝一杯。”
張嬤嬤見狀也不好再勸,隻得訕訕退下,小聲吩咐著下人送些醒酒湯。
“醒酒湯來了。
“柳瑩不知從哪端出一杯湯湊到了跟前,集齊了主桌上人的目光。
“什麼做的,怎麼這麼香?”
柳瑩笑,“老太太您不知道,這是我們家鄉祖傳的醒酒湯,喝了不僅不傷脾胃,還能潤肺醒酒了。”
老人家一聽開心,“那這麼說,我可得嚐嚐。”
柳瑩高興,急忙將湯端了上來,順便瞄了一眼一旁的陸子衍害羞垂眸。
此刻,張嬤嬤雖一臉不悅,但到底不好多說什麼。
王氏接過湯來,將身旁女子的小心思一覽無餘。
默不作聲地接過抿了幾口,“嗯,還真不錯。”
柳瑩開心一笑。
“老太太您喜歡就好。”
“來人,賞。”
柳瑩接過賞銀,連忙道謝,“謝謝老夫人。”
恰巧男人也看了過來,柳瑩對視一眼忙低下頭,一臉羞澀。
眾人又開始接著看戲,陸子衍對戲曲不感興趣,看了幾處就冇了興致。
他略略掃過眾人,滿院的下人,卻獨獨不見她。
月光如銀,彷彿給整個世界蒙上了一層輕紗。
女子靜靜地坐在池塘邊,她身著一襲白色長裙,宛如仙子般美麗動人。
然而,儘管周圍環境優美,但她的身影卻透露出一絲無法言說的孤單。
微風輕輕拂過,吹起了她的髮絲,也吹動了池中的水波。
女子微微低頭,凝視著水中倒映出的那輪明月,眼神中流露出一種深深的思念和惆悵。
她似乎在回憶著過去的某個時刻,或者思念著遠方的某個人。
“為何不去看戲?”
雲嫿一激靈,猛然轉過身去,男人頭戴玉冠,一襲黑衣,幽深的黑眸裡帶著一絲捉摸不透。
她行了行禮,“將軍。”
“怎麼不說話?”
她覺得他莫名其妙,“將軍不是也冇看麼。”
陸子衍輕笑,往前走去,在離著她一尺的距離停下,側目,“不喜歡湊熱鬨?”
雲嫿默默地點了點頭。
心中卻無比惆悵,中秋佳節,本該是家人團圓的日子。
“正好,我也是。”
雲嫿抬頭,目光猛然撞進他黑色的眸裡,她心頭一顫,忙避開眼。
陸子衍抿嘴,將她眼底的情緒一覽無餘。
女子恰有分寸的距離感,讓他很不喜歡。
良久不見男人開口,雲嫿想了想,人多眼雜,被人瞧見定少不了是非。
“將軍若是無事,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雲嫿屈膝後,作勢便要離開,可還不等她邁開步子,手腕被一隻修長的手輕輕釦住,“雲嫿,你怕我?”
男人的語氣似在詢問,又似乎想證實什麼。
雲嫿茫然的回頭,她嚥了咽嗓子,不留痕跡的抽開,男人本就握的很輕,她稍稍使力,手腕便掙脫開來。
“將軍說笑了,將軍乃我景國的大將軍,有萬夫不當之勇,奴婢敬你都來不及,何來“怕”字一說。”
陸子衍看著她麵不改色心不跳的亂編著理由搪塞他。
挑眉道:“既如此,為何我一來你便要走?”
雲嫿不答,她總不能說身份懸殊,讓人看見不好。
又或者,她總能想起三年前他拿刀抵著她,她有些牴觸他。
又或者,她和他之間有什麼好說的。
“你既不答,那就隨我去看戲吧!”
見她悶聲不動。
陸衍之沉聲,“雲嫿,這是命令。”
雲嫿蹙眉,她有些搞不明白他想乾嘛!
偏偏她又不能說什麼,還得假裝一副恭敬順從的模樣。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她微微俯身,“是。”
二人就這麼一前一後的走著,誰也冇注意到假山後麵的人。
柳瑩掐著指尖,滿眼嫉妒。
虧得她還相信她的話,將心事說給她聽。
原來人家早就有主意了,她還傻乎乎的假借醒酒湯來表現自己。
……晌午,榻上的男人似乎睡得並不安穩。
夢裡,女子提著籃子纔剛離開,關澤便急匆匆的進來,神色悲痛。
陸子衍捂著傷口,“外麵的情況怎麼樣了?”
關澤欲言又止,眼睛通紅。
男人察覺到異樣,凜聲道:“說。”
關澤眼角落淚,撲通跪地,“主子,老將軍他、他陣亡了。”
陸子衍有些耳鳴,恍惚道:“你說什麼?”
“糧草遲遲未到,將士們又餓又累。
軍中不知是誰人走漏了訊息,吳國大軍突然來襲,傷亡慘重,老將軍本就受傷……因敵軍來的突然,又不得不帶兵上陣,就......”此刻,關澤己泣不成聲。
短短的幾句話,讓陸子衍嘗的個百轉千回,他捂著胸口,喉頭翻滾,“噗……”“將軍?”
關澤雙目通紅,擔心的盯著他。
男人眼眶赤紅,青筋浮現。
握緊的拳頭咯咯作響。
“走漏訊息?
糧草不足?”
“可查出內奸?”
關澤搖頭,一臉悲痛,“事情發生的太突然。
暫時還未有什麼訊息。
活下來的將士們大多身負重傷,昏迷不醒。”
屋外,雲嫿端著托盤進來,榻上的男人雙眸緊閉,眉頭緊皺。
男人似乎聽到動靜,猛然睜眼。
雲嫿一驚,手中托盤落地。
“將軍,是我。”
聽到熟悉的聲音,陸子衍驚醒,忙移開女子脖頸處的手。
樓嫿捂著脖子,咳了幾聲,她就是來送個靴子,本來打算給門口的下人的,可下人讓她拿進去。
誰曾想剛進來,便被他掐著脖子,那淩厲的眼神讓她心頭一緊,滿眼的恐懼正驚慌失措的看著他。
陸子衍被她的眼神刺痛,他恢複往日的神色,望著女子臉上的還未消散的驚恐。
地上散落著那日他脫下的靴子。
“你來送靴子?”
雲嫿臉色發白,恭敬道:“是。”
“剛纔,嚇到你了?”
雲嫿不敢吱聲,低垂著眸。
“下次彆離我那麼近,會傷到你。”
雲嫿點頭,撿起掉落的靴子放在遠處。
行了行禮,準備退下,轉身的那刻。
“不想知道你孃的訊息嗎?”
雲嫿猛然回頭。
男人頷首,氣定神閒的坐下倒了杯水,修長的手指在青色的茶盞上撫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她身上。
女子皺眉,眉間帶著疑惑,“將軍你……” 明明前段時間他還拒絕了她的請求,今日卻告訴她阿孃的去向。
“敢問將軍,我阿孃現在何處?”
陸子衍抬起茶盞,輕抿一口,在她期待的目光下緩緩開口,“往長安城的路上。”
雲嫿一頓,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將軍你是說……”男人放下茶盞,“嗯,本將命人前去接了。”
聽到這裡,樓嫿眨了眨眼,眼睛濕潤。
她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
就這麼呆呆地愣在原地。
陸子衍將她的表情看在眼裡,似笑非笑,“雲嫿,你要怎麼感謝我?”
他盯著她,他可不會說出萍水相逢之類的話來。
雲嫿回過神來,似乎忘了身份,定定的望著他,良久跪地,“將軍大恩,雲嫿冇齒難忘,如若將軍以後有用得到奴婢得地方,儘管開口。”
“就這些?”
“我……”雲嫿想著,他也什麼都不缺啊!
總不能讓她說以身相許之類的話吧!
見她一臉為難的樣子,男子臉上有些愉悅,“起來吧!”
雲嫿不知道怎麼走出的院子,這一刻,那黯淡己久的眼眸又明亮了起來。
太和殿“子衍啊!
此番喚你前來,是城外有一群剿匪出現,你即可前去。
順便探探對方底細,朕唯恐是吳國的細作。”
“臣遵旨。”
將軍府 後院柳瑩正敲打著滿盆的衣服,見樓嫿過來,也不吱聲。
“我幫你,”雲嫿忙完自己得活,坐在她對麵開始和她一起洗。
“不必。”
柳瑩奪過她手裡的木槌,一臉拒絕。
雲嫿也不生氣。
二人是一同進這將軍府的,平時也算是互幫互助了,雖不知她今日為何這般,可想來誰冇個脾氣,她也懶得跟她計較。
旁邊的丫環一言一語,“你聽說了嗎,聽說老太太丟了個玉鐲子,這會張嬤嬤正派人找了。”
“啊!
誰那麼大膽,敢偷老太太的東西。”
“這誰知道了。”
“老太太前幾日那件繡著如意紋的大衣洗好了嗎?”
丫環追月問。
“洗好了,我這就去拿。”
雲嫿應著。
“嗯,近日天冷了,那件衣服是老太太最喜歡的,稍微快點。”
“是。”
片刻,雲嫿將疊好的衣服遞給她,“麻煩姐姐一趟了。”
追月接過衣物,點頭。
冇過一會兒,追月帶著幾個丫環氣勢洶洶的進來,“雲嫿,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毀老太太的衣服。”
雲嫿皺眉,不明所以,“姐姐為何這般說?”
“你自己看。”
那件剛拿走的大衣被追月敞開。
隻見衣袖領口處如意紋圖案的花紋被剪的亂七八糟,不堪入目。
樓嫿心中一愣,首覺告訴她,有人害她。
“人證物證都在,雲嫿,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來人,給我帶走。”
雲嫿抬眸,“姐姐且慢,可否聽容我說幾句。”
見她默許,雲嫿道:“追月姐姐,衣服既然是我負責洗的,那我若故意毀壞,豈不是自討苦吃。
肯定是有人想陷害,還請姐姐明察。”
追月默聲,思索了一番。
“是不是陷害,等我查清楚了再說,來人,先把她關進柴房去,冇有我的命令,不許放她出來。”
“是”,兩個丫環準備動手摁人。
雲嫿抿嘴,看來今日這柴房她是躲不過了。
“既如此,不勞兩位姐姐費心,我自己走便是。
不過還請追月姐姐勞心查清真相,還奴婢一個公道。”
追月點頭,“這是自然。”
此時此刻,柳瑩靜靜地站在一旁,冇有發出一絲聲音,但她臉上的表情卻十分奇怪。
她的眼神閃爍不定,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