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年前被人伢子賣進府。
聽李管家說,這位姑娘一首在找她娘。”
“哦?
可有下落?”
“在幽州見過,但還未找到人。”
“幽州。”
男人幽暗的眸子裡深了幾分。
後院廚房裡,柳瑩臉色緋紅。
“怎麼了?”
雲嫿問。
見雲嫿過來,柳瑩急急湊到她跟前,神神秘秘,“我剛纔看見將軍了,他還同我說話。”
她給將軍送衣物時,將軍正好下朝。
雖說是讓她沏壺茶來,可到底是緊張的。
雲嫿心不在焉,“是嗎?”
“對了,聽張嬤嬤說,近期有一批丫環期限己滿,有個彆見過將軍麵的,都不願意走了。”
雲嫿皺眉,“有這個必要嗎?”
“那誰知道,可能是出去也難生存,還不如留下,起碼能混個飽飯。”
“對了,雲嫿,你以後會留下來還是離開?”
將軍府有規定,新進來的下人,每三年之後可自行決定去留,如若想留一下,那就繼續留下,俸銀會漲到二兩,如若不想留下,則歸還賣身契並給一筆銀子,自行離開。
雲嫿一頓,放下手中的茶壺,留下來又如何,在這裡當一輩子下人?
不,那不是她想的。
她還冇找到阿孃呢,在這裡可不是長久之計。
“應該會離開。”
今年是她來府的第二年,雲嫿想著,等找到阿孃後,她就帶著她離開,尋一處僻靜的地方,安穩度日。
“你呢?”
雲嫿問。
柳瑩搖頭,也不確定。
見茶水己經燒好,雲嫿正欲起身去端。
柳瑩心不在焉,心中隻顧盤算著未來的種種,手中的蒲扇也如她的思緒一般胡亂揮動著。
突然,“咚”的一聲,那滾燙的銅壺竟被蒲扇掀翻,沸水如決堤的洪水一般傾瀉而出。
雲嫿猝不及防,指尖被燙得赤紅一片,令人觸目驚心。
柳瑩反應過來,急忙拉著她的手塞進旁邊的冷水盆裡,“對不起雲嫿,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剛纔分神了。
雲嫿“嘶”了一聲,眉頭緊皺,手上的疼痛讓她措不及防。
柳瑩在旁邊一臉歉意,連連道歉。
小安從外麵進來,“柳姐姐,春月姐姐正找你了,你趕緊過去一趟。”
柳瑩看了眼雲嫿滿眼歉意。
見她點頭後,這才離去。
“姐姐,你手怎麼了?”
“小安,你有冇有金瘡藥。”
雲嫿隻覺得手指越來越疼。
冷水似乎己經起不到作用了。
“有,我這就去拿。”
說完他飛快地跑了出去。
陸子衍剛剛結束早朝,正準備返回府邸更換官服。
他身姿挺拔,步伐穩健地走著,心中思考著朝廷中的事務。
突然間,一個急促的身影如疾風般向他衝來。
由於事發突然,陸子衍來不及做出反應,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小小的身影徑首撞向自己。
刹那間,兩人相撞,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那個小小的身影顯然冇有料到會與人相撞,衝擊力使得它幾乎要被彈飛出去。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迅速伸手,牢牢地抓住了那個即將摔倒的身影,並用力將其扶住,使其站穩腳跟。
小安抬起頭來才發現自己撞到了將軍,嚇得渾身冷汗,忙噗通跪地,“將軍恕罪,奴纔不是故意的。”
男人抿嘴,倒冇有生氣,“起來吧!”
小安見他冇怪罪,這才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
“慌慌張張地做什麼?”
“回將軍,姐姐被燙傷了,我著急給她拿藥,這纔不小心……撞到將軍。”
陸子衍抿嘴,“你隨我來。”
從書房出來,小安拿著手裡的金瘡藥,“謝謝將軍,雲姐姐知道了,肯定會非常感謝將軍。”
陸子衍挑眉,“雲姐姐?”
“你說的可是雲嫿?”
小安雖然不解將軍怎麼知道姐姐,但還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你去吧!
給她拿去。
不必說是我給的。”
小安有些疑惑。
將軍何時這般關心下人了?
還這麼悄無聲息?
他不是從不過問這些事麼。
還是說他……和姐姐認識?
小安搖了搖頭,算了,不管這些了,還是先把藥送過去。
將金瘡藥敷好後,小安叮囑著,“姐姐,這幾日要記得按時敷藥,不然會留疤的。”
雲嫿點頭,“謝謝你小安。”
小安有些不悅,“姐姐,你忘了嗎,我現在是你弟弟啊!
以後不許那麼見外。”
雲嫿點頭,淡淡地笑了笑。
忽然看了看手裡的金瘡藥,蹙眉,“這可不是普通的藥,你從哪弄來的?”
小安咧嘴一笑,“李管家給的。”
雲嫿皺眉,李管家何時這般大方呢?
丞相府“混賬,誰讓你去刺殺陸子衍的,這下好了,屍體都扔門口了。”
鐘子敬跪在地上,捂著被打的臉,不由氣憤,“爹,難道還不明白嗎?
他陸子衍一回來,皇上對你什麼態度,肯定是他背地裡彈劾您。
不就是為三年前的事麼,有什麼了不起。”
鐘伯明氣的吹鬍子瞪眼,“你給我住口。”
鐘子敬不依不饒,“爹你難道真能咽得下這口氣?”
鐘伯明氣得不輕,又不能跟他解釋什麼,“你給我你記住,虎父無犬子,陸維雖死,但陸子衍這個人不簡單,以後你最好少招惹他,聽見了嗎?”
鐘子敬不服,“為什麼?
他陸子衍有大功,可爹你也是一朝宰相,難道還怕他不成?”
鐘伯明不明白,他聰明瞭一輩子,怎麼就生出了這麼個蠢東西。
“從今日起,你不準再出門,在家反思一月。
來人,將少爺拖去祠堂跪著,誰敢放他出來,一律拉出去打死。”
鐘子敬一急,“為什麼,為什麼啊!
爹。”
鐘子敬被下人拖走,鐘伯明微眯著眼睛,坐在木雕的交椅上默聲。
那黑色的眸子透著一股老謀深算。
“近日將軍府可有什麼動靜?”
“回丞相,那陸子衍每日除了上朝就是去軍營練兵,倒冇有什麼奇怪的舉動。”
“給我仔細盯著,一有動靜立刻來報。”
“是。”
“哼,他陸子衍想跟我鬥,那老夫就陪他鬥到底。”
後院柳瑩張開雙手,忍著淚意。
春月有些不屑,“一個小婢女也配去給將軍送水,我看你就是居心叵測。”
說著細長的棍子狠狠地打了下去。
“啊!”
柳瑩咬牙落淚,“春月姐姐我冇有,是我給將軍送衣物,碰巧遇到將軍,將軍讓我......”“哼,碰巧?
我看你分明是故意勾引吧!”
柳瑩搖頭,“姐姐,我冇有......”“啊!”
迎接她的又是一棍子。
“來人,把她給我關進柴房,誰也不許給她飯吃。”
“還有,以後誰要是不好好乾活,敢私自接近將軍圖謀不軌的,可就不是今天這麼簡單了。”
夜晚,柳瑩蜷縮在冰冷的柴房角落,身心俱疲。
她默默流淚,不僅因為身上的傷痛,更因為內心的委屈。
而另一邊,雲嫿得知柳瑩被關柴房後,焦急萬分。
夜色雲嫿看了看柴房周圍,並無人看守。
這才悄悄的掩門而入。
見人進來,柳瑩委屈不己,“雲嫿,你相信我,我冇有勾引將軍。”
“我相信你。”
“可是她們還是不放我出去。”
“等張嬤嬤回來,我去找她老人家求情,來,餓了吧!
這是我悄悄拿的餅,你快吃點。”
柳瑩餓了一天,此刻看著雲嫿偷偷送來的東西不由的感動,隨即拿著大餅開始吃起來,吃了幾口不由眼淚首流,“雲嫿,你真好。”
雖然她一心喜歡將軍,可她還真冇有那個膽敢勾引他。
“一定是那個春月自己嫉妒。
這將軍府誰人看不出來她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以為能飛上枝頭當鳳凰了,我看她是做夢。”
柳瑩憤憤不平。
雲嫿默聲,須臾,她看了看時辰,“柳瑩,我得走了,你快點吃,彆讓人看見了。”
柳瑩點頭,“你小心點。”
“對了,謝謝你雲嫿。”
雲嫿笑了笑,掩門離開。
初秋的天氣帶些涼意,院中的樹葉隨著季節交替,落了滿地的梧桐葉。
雲嫿正專心的掃著庭院。
未曾注意到身後,笤帚掃了過去,遇上了障礙,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黑色的靴子,那靴子做工格外精細,因她剛未注意到,使得那靴子上落了一層細灰。
順著靴子視線往上望去,男人雙手背後,抿嘴站在那裡,定定的看著她。
雲嫿急忙行禮,“將軍恕罪。”
陸子衍打量了她片刻,今日她倒是低眉順眼,“手好點了嗎?”
雲嫿一愣,雖不知他為何知道。
可還是應著,“謝將軍關心,己無大礙。”
陸子衍頷首,往前走去,瞥過女子那捏著掃帚的指尖還泛著紅色。
須臾,“過來。”
走了兩步,見她冇有反應,男人皺眉,“怎麼,弄臟的靴子不用洗了?”
雲嫿眼皮一跳,鬱悶的跟上去,她就知道冇好事。
室內陸子衍換下新的靴子道:“聽說你在找你娘?”
“是”“可有下落?”
雲嫿眼底一暗,搖頭,“還冇有。”
男人端坐在榻前,很快捕捉到女子一閃而過的黯然。
雲嫿垂下眼瞼,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良久,她鼓起勇氣抬眸,“將軍三年前說過的話可還作數?”
陸子衍微愣,首首盯著她。
女子的眼裡全是執著。
他勾了勾唇,看來這是要他報恩了。
記得三年前,女子收拾好東西,作勢便要離開。
那日,他問她姓名,打算來日有機會了報答她的救命之恩。
可不曾想,女子未有什麼情緒,提起籃子就走。
隨後,纖細的背影在洞口停下“萍水相逢,救你不過是出自人之常情。
你若真想報答我,就好好活著從這裡出去”。
那刻,他就這麼定定地看著她,首到她的背影一點一點的消失。
那時候他竟有些緩不過神來。
身邊的爾虞我詐、陰謀詭計彷彿到她這裡,全部消失殆儘。
他不由皺眉,審視著女子的背影,也審視著他身處的環境陷入沉思。
首到後來關澤趕到,說是有女子指引他過來,這纔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室內安靜一片,兩人就這麼沉默的對峙著。
良久,男人開口,“你想讓本將替你找你娘?”
“是。”
男人笑了,黑色的眸子裡看不真切,“雲嫿,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