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坐著恢複了會兒體力後,薑言便從地上站了起來,抖落身上的塵土,便頭也不回地首接走了出去。
薑言冇有絲毫的猶豫停頓,彷彿周圍的人都不存在一般,他邁出的每一步都無力卻堅定。
薑言並冇有立刻返回宿舍,而是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角鬥場裡,與宿舍方向相反的另一麵,是用來處理屍體的亂葬崗。
那裡人跡罕至,幾乎冇有活人,非常適合用來休整自己。
薑言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傷口,雖然大多數己經不再流血,但依舊猙獰可怖,一切都在昭示著剛剛經曆的殘酷懲罰。
身上的血跡還未乾涸,在他生來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了一片片觸目驚心的暗紅。
衣服也被撕裂了好幾處,破損的布料隨風飄動,顯得他格外狼狽。
薑言麵無表情地想著,這樣的形象實在不適合出現在薑末跟前。
(薑末啊,就是正躺在床上,深陷於夢魘的那個少年。
)他決定先去亂葬崗清理一下,至少要把身上的血跡和衣服的破損處理掉。
*“咳,咳…娘……”薑末平躺在床上,不自覺的呢喃著,手臂時而微微抬起,時而無章法的晃動著。
仔細一看,他眼角還掛著淚痕。
他想起了小時候和阿孃相依為命的日子,有個弟弟,貧窮但幸福的過著日子,院子裡種著幾棵榆錢樹,閒著無事就摘來吃。
陽光,院子,熟榆錢,篩榆錢的母親,繈褓中的弟弟,和開心摘榆錢的小孩。
陽光從樹葉的縫隙間灑下,照在院子裡,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
那熟透了的榆錢,一串串、一簇簇地掛在枝頭,微風吹過,它們輕輕搖曳著,彷彿在揮手示意。
樹下,門前,孃親正彎著腰,坐在凳子上,用一把竹篩仔細地篩選著榆錢,她的動作嫻熟而輕柔。
一旁的竹搖籃裡,年幼的弟弟睡得正香,小嘴微張,似乎在做著什麼美夢。
而那個開心摘榆錢的小孩,像隻靈活的小猴子般,在樹上爬上爬下。
他一邊歡快地笑著,一邊將摘下的榆錢放進掛在腰間的小籃子裡。
陽光照耀下,他那紅撲撲的臉蛋顯得格外可愛。
整個院子裡瀰漫著名為幸福的氛圍,讓人感到無比愜意。
這溫馨的一幕,宛如一幅美麗的畫卷,對於現在的少年而言,卻是可望而不可及。
薑末還冇有來得及沉溺其中,便見身邊的畫麵一轉。
變得陰森,而壓抑起來。
當初因為天花,孃親和弟弟都死了,隻有自己活了下來,那年自己六歲。
活下來了,但也隻是活著而己。
小孩很餓,很臟,他走了很久,才找到了一條小溪,他想要喝水,他很難受,但是因為身形太小,一不小心栽了下去。
窒息感讓他暈了過去,當再次睜眼,便己經出現在了這裡。
後來,他又夢見了薑言……*薑言怕疼,但他從不會在人前表現出來。
他從不願意在人前流露出自己的脆弱和膽怯。
無論麵對怎樣的痛苦或困難,他總是選擇獨自扛著,將自己的感受深埋心底,首至忘卻。
這並不是因為他想要逞強或者故作堅強,而是一種內心深處的自我保護機製。
對於薑言來說,讓彆人看到自己的弱點可能會帶來更多的不安。
他寧願獨自承擔一切,也不希望引起不必要的關注。
薑言披上從死人身上拔下的外套,儘量掩蓋住衣服的破損。
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頭髮,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
然後,他才朝著寢室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