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外,是山中的密林。
冬天剛過,山中仍有殘雪。幸而樹木的新葉還未全然長出,月光透過光禿禿的樹枝,落在地麵的皚皚白雪上,清冷得瘮人。
但比這光景更瘮人的,是一雙雙泛著綠光的狼眼。
一名十歲左右模樣的女童跑得跌跌撞撞,身上臟兮兮的衣裳已經被灌木的樹枝颳得破爛,但她仍然奮力朝前方奔跑,一手撥開擋路的樹枝,一手不時地將火把往身後揮舞。
追蹤而來的狼屢屢被火光嚇退,卻毫不放棄,緊緊追隨著,有幾隻已經迂迴到了高處,堵住了女童的去路。
女童心知到了絕境,嗚嚥著“救命”,泣不成聲。
狼群齜牙咧嘴地圍繞在五步之外,她顫抖著揮動火把,淚濕的雙眼一眨不眨地警戒著,提防著哪匹先衝過來。可提放著又有什麼用呢?狼會先咬哪裡?脖子還是腿?她腦海裡不斷湧動著路上偶遇的屍骨。連肚子都被掏空得一乾二淨。她害怕極了。
忽而一匹立在山石上的孤狼高高躍起,女童尖聲大叫,死死抱住自己的腦袋。可撕咬冇有像想象中到來。
她悄咪咪地睜開眼,隻見月光下,白衣少年手執長劍,翩然立在山石古鬆之間,腳邊的野狼撲騰著四爪做最後的掙紮。
一切都是徒勞。濃重的血腥氣,伴著那獨狼臨終的嗚咽瀰漫開去,將狼群的狩獵打破。
女童渾身是傷,手腳並用地爬起來朝裴淵去,躲在他身後,一雙小手死死地揪住他的衣襬。
裴淵垂眸掃了一眼,微微蹙起眉頭。一來他不喜他人親近,二來女童全然將他的計劃打破了。
原本想著,讓女童引著狼群,自己可以靈活出手,逐個擊破。現在,狼群都圍了過來,他想脫身也不行了。
“莫動。”他用劍指著狼群,聲音低而平穩,“與我背靠背,將火把對著前方,無論出了何事都不可扔掉。”
女童搗蒜似地點頭,顫顫巍巍地揮動著火把。裴淵不必回頭,也能感受到她的身體正在瑟瑟發抖。
方纔被裴淵一劍殺死的,顯然是一隻頭狼。那劍上仍帶著血,所指之處,圍上來的狼都不由後退。
但它們顯然不肯放棄這一頓美餐,低吼著,爪子刨在雪上,伺機而動。
裴淵知道,殺一隻不夠。
很快,隻聽耳邊傳來動靜,裴淵手已先動,堪堪轉身,就一劍正正插入一狼口中。而另一邊,也有二狼撲來。
裴淵手腳敏捷,一腳將一狼踹開,手中的劍則及時抽回,刺入另一狼的眼睛。
這番砍殺都發生在須臾之間,轉眼,地上已經躺著三狼,一死二傷。方纔被裴淵踹開的那隻狼,見勢不妙,也不再上前。
裴淵知道狼群的脾性。它們是講究精打細算的獵手,最講趨利避害,見得情勢不對就會及時收手。
他趁勢將女童手裡的火把接過來,朝剩下的狼群揮了揮。
那些狼隻睜著幽幽的眼睛,踟躕不前。未幾,隻聽一聲嚎叫,它們散了開去,消失在密林之中。
周圍恢複寂靜,裴淵纔鬆下一口氣,卻聽到身後傳來倒地的聲音。
他訝然回頭,那女童已經軟倒在了雪地裡,人事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