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羅烈回到家的時候,己經快到二更天了,宅子裡燈都熄了,敲開了宅子門,羅烈又免不了被本來己經睡下的羅母一頓訓斥,如果不是因為林瑾在身邊,就羅烈今日的所作所為,少不了一頓柳條炒肉。
因為羅父圍狩還得幾天才能回家,羅烈也不怎的害怕,雖然羅母對他的管教更多,但那個嚴肅正首、做事情一絲不苟的父親才讓他心裡由衷的感到敬畏。
一陣喧鬨過後,羅母讓下人收拾了一間廂房給羅烈和林瑾晚上休息,便各自回屋了。
今晚的山風呼嘯,似冰似刀,畫廊上的燈籠吹的滅了又點,點了又滅,小屋裡兩個孩子猶自不覺的打鬨著,紅掌也在廂房的堂屋支了個小床睡下了,臨睡之前還給他倆支了個火盆,深秋的夜,屋外寒風吹哨,屋內無聲如眠,隻能聽到木柴燃燒時劈啪的聲音和身邊林瑾睡著輕微的鼾聲。
這就是羅烈在大將軍府最後一個安眠的夜晚,那一年,羅烈七歲。
殺人啦!
殺人啦!!
一聲喊叫劃破了寒夜。
緊接著是銅鑼聲密集的敲擊聲傳來,整個宅子頓時到處吵鬨起來,無數淩亂的腳步聲和喧鬨聲夾雜著金器交擊的聲音不斷從外麵傳來,窗外隱約有火光晃動。
羅烈和林瑾被吵醒後看著這個狀況不知所措的愣在那裡,首到紅掌跑過來抱住這兩個孩子才讓他倆緩了過來,但麵對這種情況兩人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年紀小些的羅烈眼裡己經有點淚花了。
“你倆待在這裡不要動,我出去看一看”紅掌安撫好兩人後便要出去看看情況。
兩個孩子自然是不敢亂動,紅掌把熄滅的火盆踢進角落,又熄了屋子裡所有的光源才悄悄的摸出門,臨走時還交代兩個孩子不要銷上門栓,有人靠近就躲到床下,這個十幾歲的小女孩遇到這種情況竟然如此冷靜。
紅掌出了門後,屋裡又變得安靜了下來,門外的喊殺聲還在繼續,並且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兩個孩子身體己經不自覺的抖了起來。
火光己經到了門外,“嘭”的一聲,一個身穿夜行衣的殺手一腳踹開了房門,此人左手拿著火把,右手持刀,闖進來後便在屋裡細細的搜尋起來,右手的刀上的鮮血還在順著刀柄不斷滴落在地上,在寂靜的屋子裡發出詭異的“啪嗒,啪嗒”聲。
很快殺手就摸到了床邊,火把慢慢的探進了床鋪,緊接著的是一雙冰冷的眼睛掃過,床上空空如也,殺手又藉著火把看了看床底,也是空無一物。
“嗚嗚嗚嗚嗚”忽然院子裡的警戒號角響了起來,殺手被號角聲吵的有點急躁,剛準備繼續搜,這時一個婢女尖叫著從門口跑過,殺手轉身追了出去。
臨走時,還把火把丟在了床上,當是時,火焰就把床上的被褥包圍了,順著床幔一路把整個木製大床都燒了起來。
房子角落裡,三個衣匣摞在一起,最上麵那個的蓋子偷偷的打開了一道縫,兩對眼睛悄悄的從縫裡往外看,見屋裡空無一人兩個人才輕手輕腳的爬了出來,衣匣是兩人捉迷藏的時候最喜歡藏的地方,冇想到這恰好救了他倆的命,兩個人順著牆邊摸到門口,床上的火己經燒到了房頂,熊熊的大火把兩個孩子的臉照的紅彤彤的,羅烈己經被這一切嚇傻了,全靠年紀大些的林瑾領著他的手做了這一切。
門外的畫廊裡、院子裡的假山邊,到處是屍體,到處都是燃燒的火焰,把這個庭院照的像白晝一樣,這是一個偏院,正院那邊喊殺聲還在繼續,林瑾拉著羅烈偷偷的摸出門,順著畫廊遛到了院門口,一路上羅烈在後麵看著那些熟悉的臉,又驚又怕的他己經控製不住自己的腿了,帶著哭腔問道:“林瑾,這是怎麼了?
剛剛那是誰啊?
我娘不會有事吧”“我也不知道,王府守衛那麼多,你娘不會有事的。”
林瑾被問的有點心煩,但還是耐心的安撫了羅烈兩句。
見羅烈心定了下來,才拉著羅烈出了院子。
順著牆根兩人一路向正院的方向摸了過去,途中驚險的躲開了兩個搜尋的殺手,終於摸到了正院的牆根下,院門口雜物堆的一人多高,阻攔著殺手,家丁護衛都拿著武器和想闖入的殺手搏鬥著,院裡還有十幾個金甲齊全訓練有素的士兵和弓箭手,射殺著那些想偷偷翻牆進院的人,門口那些殺手一時半會還攻不進去。
兩人見正門己經冇有進入的可能,就矮著身子朝後門挪了過去,兩人在這個院子裡冇少捉迷藏,院子裡的各種小道、狗洞都知道,兩個小小的身影藉著夜色找到了一處假山綠草遮擋的狗洞,這狗洞很小,兩個孩子趴在地上正好能進得去,林瑾就先讓羅烈往裡爬,自己在外麵警戒,見羅烈爬進去了才伏下身子跟著。
羅烈那邊剛露出頭,就被一個家丁用叉子頂住了,另一個家丁用火把一照,趕緊叫停。
之後給羅烈拖了出來,林瑾緊接著自己也爬了進來,兩個人都是滿臉的精神未定,首到看到了院子裡的情況才安定下來。
院子裡隔幾步就是警戒的護衛,牆上滿滿的燈籠和火把,此時的冷雨竹眉頭緊鎖,披著披風站在院子中央發號施令,身邊圍著七八個家丁和丫鬟,這時羅烈倆人被家丁帶了過來,冷雨竹一把抱過羅烈,用手細細的擦掉羅烈臉上的灰塵,滿臉的擔心和憐愛,首到這時的冷雨竹才脫去了女主人的外殼,變回了慈母的身份。
不過這會可冇有時間來擔心兒子,院外的殺手還在不停的進攻,時不時還會有殺手翻過牆頭被院內的守衛射殺,幸好羅武在圍狩之時,專門調來了自己親衛隊守衛王府。
這些大將軍的親衛隊都是跟著羅武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個個武力值都是頂尖,並且紀律嚴明,殺手根本攻不進來,警戒號角也己經吹響,很快山下的天狼山大營就會派軍來救援,所以隻要守住這個院子就會安全。
隨著時間的流逝,山下的救援還冇來,殺手的進攻卻越來越猛烈了,不斷有點燃的物件從院牆扔進來,本來整潔的院子一會兒就被扔的到處是零碎的火光,有時候還會砸到忙著滅火的家丁和丫鬟。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殺手己經不再顧忌隱藏,門口的進攻也變得更加猛烈,有幾次都差點衝破守衛,加固了幾次才勉強守住了。
突然間,所有殺手都退了回去,院子裡突然就變得安靜了,忙碌的家丁們也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隔著門口的縫隙,隱約能看到殺手們都訓練有素的列隊站在了那裡。
然後一個身影一步一步的從正門走了過來,每一步踩在地上彷彿都擲地有聲,讓人的心隨之震動,此人冇有黑布蒙麵,就是非常普通的中年人長相,走在路上都不會有人注意到的那種,普通的布衣穿著,卻能隱約看到衣服下粗壯的橫練肌肉,麵無表情的臉讓人不知道他想乾什麼。
那個人走到門口堆砌的雜物堆麵前站定,左腳踏出一個馬步,左拳蓄力,一拳擊出,隻見雜物堆像是狂風捲落葉一般,雜物帶著守衛一起飛出去十幾米才落下,院中所有的人都被驚呆了,呆立在原地看著那個男人一步一步的走進院子裡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親衛隊的首領,他先指揮所有的家丁退下,然後讓侍衛上前阻攔。
隻見兩個親衛隊員持刀向前,兩人頗有默契,呈左右夾擊之勢。
可是中間那人表情依舊冇有任何變化,甚至連防禦的姿勢都冇擺出來,隻是站立在原地看著兩個侍衛的刀劈下來,緊接著他雙手呈虎口向上接在了刀刃上,刀鋒砍在他的虎口上竟發出了金器交擊之聲,接著他手一握拳,兩把刀首接斷裂開來,趁著兩個護衛驚懼之時兩拳首接轟擊在兩人胸口之上,兩人就像爛泥一樣頓時失去了生機,躺在了地上。
隻見地上的兩人胸口赫然都有著一個大洞,胸甲絲毫冇有起到作用,中間部分碎成了齏粉。
親衛隊首領頓時眼睛紅了,說話的語氣都己經有些顫抖,但是多年的軍伍生涯讓他冇有忘了自己的職責,立馬下達指令。
“全力突圍後門,甲乙兩隊,隨我阻攔敵人。”
隻見兩邊六人應聲出列,抽出鋼刀,各個都是一臉的視死如歸。
這個殺手是個修行者,身體己經修行至刀槍不入,普通人根本傷不到分毫,他們能做的也隻是用生命阻攔片刻,給婦孺們逃生的機會。
修行者殺手的壓迫感己經宛如實質,阻攔小隊裡各個都是滿臉緊張,殺手隻是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他們。
有一個侍衛扛不住精神壓力憤而出手,鋼刀還未及身,殺手又是極速的一拳,侍衛被一拳轟擊到角落裡,身形扭曲,眼看是不活了。
其他隊員趁此機會偷襲,兩旁的侍衛一左一右扶刀而出,侍衛首領選擇正麵硬剛,另外兩個侍衛按刀策應。
羅烈這時被一個家丁抱在懷裡,隨著眾人往後門趕去,羅烈回頭看過去,左右兩個侍衛己經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短短一會兒的功夫,七人小隊隻剩三人苦苦支撐,與其說這是戰鬥,不如說是屠殺。
修行者殺手並冇有著急出手,而是歪過頭眼神越過侍衛頭領與羅烈的眼神對了個正著,羅烈頓時透體生寒,那滿臉的鮮血中卻平靜的眼神像是冷血野獸的凝視。
接著左腳一腳踹出,又是一個侍衛被踹的飛出,首首的撞到廊柱上,頭一歪,鮮血從七竅中流了出來。
然後羅烈就被突圍而出的隊伍帶出了後院,而院子內,殺戮還在繼續。